军营。
北国与南国塬一战大获全胜,狠挫了南塬的锐气,北国营帐欢腾一片,歌舞升平,镇北将军坐在上位,醉眼朦胧地看着一众花花绿绿的歌舞坊艺人不停地转,转,转,像是开满了花似的。
“将军,大公主的人前来传话,说,战事结束已有半月,还请早日回朝。”,门外有人通报道。
“你和那人说,我们过几日就回去,让大公主不必挂念。”
“那人还说......您要再不回去,二公主就要上吊了。”
酒碗“砰”的一声被领英摔在地上,碎了一地,艺人吓得跪了一地,磕头求饶。“都出去吧。”
“是。”
“更何况......”
“何况,你们也想念你们家的小郎君想念的紧。传令下去,今晚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出发。”
“谢将军。”
康康抱着酒坛进来,就看见领英一脸绝望又气愤得趴在桌上,酒碗在地上粉碎。“您这又生气了?”
“这千拖万拖,反倒拖得自己撞刀口上了,”领英按着太阳穴,十分头痛,“这二公主真是任性妄为,真是什么人都敢往我这放,真嫌我后院还不过乱吗?”
回到营帐休息,康康抱着一包崭新的衣物等着领英挑选,这大军班师回朝,将军一定得威风八面才行。“将军,给您烧了一大锅的热水,您看看,您明天穿哪套衣服回朝?”领英思考片刻,忽然大笑,问道:“之前换下来的几件血衣,你扔了吗?”
“还没埋,在后边,上面苍蝇都飞了一片,臭死人了。”
“臭,那好啊,特别好,明天就穿那一套回府。”领英捏了捏康康的脸,“就属你最机灵,没把我的法宝丢了。”
次日一早,大军已收拾好行囊,向北国飞驰而去。次日的中午,便到达了北国。镇北军骁勇善战,战无不胜,深受北国百姓敬仰,大军回国,百里长街的两侧站满了前来迎接的百姓,领英带着鬼面在前领头,策马飞驰过长街,那飒爽英姿引得来看热闹的未出阁的小公子们那是一片惊叹,只是不知这鬼面下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朝堂之上,女帝笑容满面的迎接了领英,“敢在长街策马飞驰,也不怕伤了百姓。”虽说是责怪,言语中却满是笑意。“陛下教训的是。”领英应得很快。
“你啊......若是再成熟稳重一些,这军符也该交到你手上了。”
“领英不敢。母亲当年救北国于水生火热之中,您将如此重任交于她手中。如今我不过几场胜仗就得您如此信任,甚是惶恐。”领英立即跪下。
“快起来,我不提了总行吧,今晚宴请大臣,庆祝此次大捷。”
“谢女帝!”
镇北将军府。
领英刚刚踏入府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郎君便人挤人得迎了上来,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得叫着。还未待他们近身,一股恶臭铺面而来,逼得一众小郎君是急忙后退。“怎么?本将军今日有什么不对?怎么小郎君都离得怎么远?”她向前一步,小郎君们立即退后三步。
“难不成......是嫌弃本将军臭?”
“怎么会呢?将军身上的是战场上的血性,是血性。”
“那你们谁愿意帮我洗洗这满是血性的衣袍,也沾沾这血性?”
“谢将军好意,我们都是男儿,用不着。用不着。”
领英大笑,“康康,走,洗澡去。”
浴池边烟雾缭绕,康康帮着领英卸甲,脱衣,“给您在水里放了月季花瓣,您先进去泡着,我拿个水瓢给您洗头。”
康康散开她乌黑的长发,用水轻轻打湿,温柔贤惠。领英舒服得长叹一声,“啊呀,咱们康康真贤惠,却随着我出生入死,出入女人这么多的地方,还服侍我洗澡,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呐!”
“小的从小跟着您长大,就没想过要嫁出去,更何况,您小时候当中脱我裤子要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啊?”康康不满得嘟囔着。
“啧,那次步没脱嘛,你咋这么记仇呢。”
康康做了个鬼脸,“您也别泡太久,会头疼的。”
“知道了知道了,帮我把衣服拿来。”
“是——”
洗完澡,一身轻松,领英裹着袍子出来,看见架子上挂着的是一套长裙,领英刚要开口,康康就抢先一步开口道:“这是女帝陛下特地派人送来的,说若您不穿,就派人把您踏雪无痕的鬃毛给绞了。”领英咬了咬牙,“穿,不敢辜负女帝一片好意。”
芙蓉色云烟裙,裙摆上绣着大片的繁花,外披一件深红色大袖的薄雾纱衣,头微微一动,珠钗叮当,领英撑着脑袋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满意得摇摇头,“康康,取掉几支钗子吧,头沉。”“您就别再这装柔弱了昂,您那头盔比这沉可不是一点点,女帝陛下可是交代了,您头上要是饰品少于三件,就把踏雪......”
领英的拳头举起,最后还是轻轻砸在了桌子上。
“尾巴毛给绞了。”康康看着镜中的领英,语气无比的肯定。
领英露出了一个笑容,“好看,真好看,女帝眼光一流。”
康康笑着点头,“是吧,我也觉得,将军今日一定比哪个女官都要好看。”
耐着性子坐了一路的马车,领将军的脸色寒得堪比天池前年不化的雪,直到落了坐,听见女帝几句夸奖才有所缓和。康康跪坐在一边给领英夹菜,还不忘夸女帝用心,准备的都是将军爱吃的。“哎,对面那几座是什么人?看着不像是北国的。”
“那些是南塬的使臣,等着今晚给他们的三皇子定亲好回去禀报呢,谁知道在动什么鬼脑筋。”康康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那几人忽然举杯站了起来,“北国国力强盛,也是女子为尊,只是不知这朝堂宴会,怎会有男子?”这天下制度严格,男子入朝是一大禁忌。领英顺着目光看去,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游云卿。“那位是丞相之子,丞相早逝,留下幼儿一直在宫中长大。”女帝道。
“您看,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吧。”
“这次南塬惨败,只能窝囊得送出皇子求和,这几个使臣是来给南塬找回点面子,他们这是要拿游云卿开刀呢。”领英撑着脑袋,喝了口酒。
“男子登堂入室,可笑,不过在下曾经听闻,北国皇子从小便要修习舞蹈,可以说是各个舞姿绰约,让人见之难忘,思之如狂啊,既然这位公子从小在宫中长大,在下在今日之盛会上可有幸一见?”
“荒唐!小小使臣,怎敢如此胆大妄为?”大公主一拍桌子,脸色阴沉。
“大公主殿下为何说在下荒唐?如此盛会,有男子坐于正席已是坏了祖先规矩,何况在下不过是盛情要请这位公子舞一曲也并未伤及公子颜面。更何况......”使臣放下酒杯向天上作揖,“先帝时,也有帝郎为使臣献舞以示两国交好,他一个已故宰相之子,为何不能舞?”
“你!”大公主的脸色极其难看,咬牙切齿却又无力反驳。
“公子?”九江急急抓住游云卿的袍子,摇头,“不可啊。”
“当!”的一声,一个白瓷酒杯嵌入了弹奏艺人背后的木柱上,酒却未洒出一滴,艺人纷纷跪地磕头,大气都不敢出。
“扫兴。”
使者看去,扔出酒杯的女子一袭华服,面容精致,神情懒散,若说用一词来形容,那便是妖媚,妖气之中又带着三分的英气,堪称得上是绝代风华,“这演奏艺人听闻是南塬送来的?”
“正是。敢问这位大人,有何高见?”
“怪不得如此不堪入耳。”领英冷笑一声,“我有必要提醒几位使者一句,南塬让几位来是求和的,如果几位大人这么想要看歌舞,觉得北国艺人的舞姿不堪入目的话,不妨叫三皇子出来当众表演一曲,让那个大家开开眼界,也好让三位公主过过眼,毕竟北国,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那人语气看似懒散随意,但却句句尖锐,将矛头直抵三皇子。
“三皇子身份尊贵,也未出阁,岂是一个与女子坐在一起连面纱也不佩戴的草民可以相提并论的?”
“听闻南塬建于一大片塬之上,而塬如果经过大水冲刷,会导致地形的改变,人口十万五千人,记得古籍中曾有‘流血漂橹’的记载,只是不知,如若那十万五千人的血都流干,会不会载入史书,多出一个流血塬峁啊?”
“领英不可如此口出狂言。”女帝出声,,但也并未做出多余的惩罚,显然是默许了她的狂妄,“几位使者,领英平日散漫习惯了,还望几位大人不要放在心里。”
几个使臣听见那人是领英,脸色由红转青,哼了一声,坐下了。
康康赶紧吧领英的新酒杯满上,“您别生气了,吃菜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