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满洲国已经成立好多年了,东北军再也没有回来。关内的中国丢失了大片的国土,叛国投敌的大汉奸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了伪国民政府,中国的抗日形势十分危险。
四月的奉天城,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一阵阵的春风吹来,吹得人浑身舒坦,连树上的小鸟也一起欢快地叫着。
‘暧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酒楼里传来各种喧哗声,有钱的人们在喝酒吃肉,醉生梦死。
对于奉天城的老百姓来说,不管是过去的张作霖还是现在的满洲国,他们都得生活,都要辛苦去挣点生活费。
孙小北今天突然接到了一个任务,中午十二点去万花酒楼,万花酒楼是奉天比较出名的饭馆,有劲大喝了不上头的纯粮酒,还有特色的红烧鲤鱼,这红烧鲤鱼味道极鲜,吃完满口留香。酒楼的二层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是穿一件长衫,灰色的,桌上摆着二个菜,一个是红烧鲤鱼,一个是土豆丝,还有一壶烧酒,这是一个中共地下党员,奉天警察厅特务科行动队今天要抓捕的目标。
来之前在厅里孙小北仔细地看了这个人的照片,印象比较深刻,行动队的李万富副队长亲自告诉他关于这名地下党的有关信息。其实他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乔装成一位普通的客人,来到二楼走一圈,只要确定那个人在里面,然后发出信号,行动队的人就会冲进去抓人。
看起来是非常简单的任务,但真是这么简单吗?
孙小北今年22岁,是奉天警察厅总务科的一名小警察。今年刚刚从奉天师范大学毕业,进警局才几个月,是一名内勤,主要负责后勤工作。因为警察厅人员流失较多,包括退休的,辞职的,死亡的等等,所以每年都会从大学招聘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充实基层,招聘的条件是比较苛刻的,不但要求长相,家庭背景,甚至要查到父母及祖父母一代,三代人没有问题才行。
孙小北就是通过了层层筛选,终于成为了一名警察,虽然只是内勤,但很知足了。他身高一米八,皮肤略黑,眼睛不大不小却很有神,不经意间就能射出一道寒光,眉毛又粗又重,一张国字脸,头戴一顶礼帽,穿一件灰色长衫。长衫穿在身上,孙小北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他平时总是警服穿在身上,猛地穿上长衫,感觉有点不会走路了。
按说抓人是行动队的事,怎么也不会轮到他一个管后勤的,而且还是刚毕业的新人,所以当副队长李万富找到孙小北时,他一脸的迷惑,十分不解。
李万富当时是和总务科长赵志刚一起进来的,赵志刚是孙小北的顶头上司,看到领导进来了,孙小北连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问道:”科长,有什么事吗?”
赵志刚看了一眼孙小北:“是这样,今天行动队有任务,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出一下外勤。”
孙小北点了点头:“是,科长”
赵志刚满意地笑笑:“让行动队的李队长和你详细说一下任务。”
赵志刚说完就闪开了,露出了一直跟在身后的李万富。
行动队隶属特务科,李万富是行动队的副队长,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一脸横肉,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先简单介绍一下奉天警察厅的组织机构,警察厅负责整个奉天城的治安,下设邢侦科,治安科,总务科,档案科和特务科,而其中最有权最重要的就是特务科。
特务科是专门负责对付反满抗日人士的,拥有极大的权力,科长通常直接由日本人担任,或者是日本人非常信任的满洲人。
特务科设有行动队,电讯室,情报室。
一般的外勤行动都是由行动队负责,经常抓捕各种异已分子,或者是他们认为的反对派。
行动队的副队长李万富骄横惯了,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会把孙小北这样的新人放在眼里,可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找到他?
李万富看着一脸茫然的孙小北说道:“是这样,我们今天要抓捕一个中共地下党的交通员,他要去万花酒楼吃饭,你只要上去确认一下就可以,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我只是上去看一下,只要确定是这个人就行?”孙小北再次表示了疑问。
李万富眼中忽地闪过一丝亮光,仅仅存在了零点一秒,没人能捕捉到这丝光亮,他点了点头:“本来是不用你去的,但这个共产党是个当地老人,在奉天生活了好多年,我们行动队的人大部分都是老面孔,离的太近了会打草惊蛇,正好你刚来警局没多久,没有人认识,正适合这个任务。”
李万富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特别和厅里的领导请示过了,得到了批准,这才敢和你们科长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
孙小北虽然来厅里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一些事情,行动队办案时确实有这样的先例,会叫脸生的新人去执行某个特殊的任务。他知道自己今天没有借口不去,否则今后在警察厅就没法待下去了。
孙小北在路上反复思考着今天的事情,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突然得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点惶惶不安。按理说,这确实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只要上到二楼,确认一下那个人是否和照片上一致,确认无误后,只要把戴在头上的礼帽摘下来就算完成任务了。在对面楼上,有行动队的人在监控,随时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摘下礼帽,就会有人冲上来抓人。
这么简单的任务为什么会让孙小北发愁呢?
其实孙小北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他是中国共产党党员。还是在上大学时,正好赶上了“七七事变”事变,眼看着整个中国的大好河山落入日本人手中,孙小北和广大热血青年一样无比激动,他们偷偷地去贴标语,但不少同学被抓捕,甚至无缘无故就消失了,估计是被日本军警杀害了。
在这关键时候,国文老师张天放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张老师告诉同学们这样下去就是送死,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牺牲了。
张天放老师的国文课一直都是同学们的最爱,在这里不但能学到知识,最重要的是每次在课堂上,张老师都会讲一些当前的世界和中国的形势,中国为什么会落后,怎么样才能救中国。
孙小北是张老师最信任的学生,每次听老师讲课,都会心潮澎湃,似乎看到了中国未来的希望。
一天夜里,张老师单独留下了孙小北:“小北同学,通过我们师生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爱国的热血青年,想报效祖国却时常感到没有出路。”
孙小北望着老师炙热的眼神说:“是啊,老师,做为一个中国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成为了亡国奴,却没有能力改变,真的是痛苦。”
张老师微微笑了笑:“小北,你听说过中国共产党吗?”
“中国共产党?听说过,但不是十分了解。”
“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政党就是共产党,最先进的主义是马列主义,它代表了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只有共产主义才能推翻这个黑暗的旧社会,建立崭新的新中国。这是一本《共产党宣言》,你拿回去看一下。”张老师递过来一本书。
孙小北专心看完了《共产党宣言》,成为了共产主义的坚定支持者,并在张老师的指引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张老师是中共奉天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也是孙小北的上线,唯一的单线联系人。
孙小北被奉天警察厅招聘后,张老师交待的任务是长期潜伏,不接触任何情报,只和老师保持着唯一的联系。
孙小北快到万花酒楼了,今天的生意一定特别好,远远就能听到食客的喧闹声。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酒楼位于繁华的商业区,左右都是各种各样的商铺,商铺前的街边有许多做小生意的摊贩,卖烟的,修鞋的,拉车的,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街道正对面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楼,是一家比较上档次的旅店,老板据说是从国外回来的华侨。
孙小北抬头看了看这家旅店,确实适合监视对面的酒楼,他相信在某个隐秘的房间里,有人正拿着高倍望远镜观察着一切,甚至一把狙击步枪正瞄准他的脑袋。
孙小北心里十分焦急,这是除了张老师以外知道的第一个地下党员,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亲手抓捕自己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