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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与世隔绝的烟火

峡谷外,秦婉儿和韩琪终于停止了争斗,说是争斗,倒不如说一边倒的追砍,此刻,对立飘浮空中,气喘吁吁。

“我说婉儿啊,你今天怎么回事,下如此狠手,在这样打,为夫可要死翘翘了。”韩琪整了整破碎不堪的兽皮大衣,摊手无奈道,伏龙枪早已在逃窜中慌乱丢弃,倒插在不远处的冰面上。

“哼!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是让着我,我可不想欠你人情!”秦婉儿冷哼,单手挽出一个剑花,长剑潇洒入鞘。接着又道:“倒是你,我看你那伏龙阵,以后干脆叫伏妻阵吧,现在可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

韩琪汗颜,暗道你那剑法才是真正的斩夫剑呢,不过嘴上却是赔笑道:“哈哈,怎么会,那是用来保护你的,万一被你自己的灵力误伤,我可就要心疼死了。”说罢单手张开,将地面的伏龙枪吸入手中,负于身后,飞至秦婉儿身边。

“真不害臊,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油腔滑调。”秦婉儿翻了翻白眼,尽管知道韩琪满嘴鬼话,还是异常受用,不自觉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刚才两个小家伙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吧?”韩琪凑身上前,看着秦婉儿似笑非笑。

“嗯!”秦婉儿轻轻点头,不过随即反应过来:“我也不是有意偷听,只是跟你打斗,自然要随时警戒,这才听到一些。”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这点距离的动静,即便身处战斗,也能轻易了如指掌。就像韩琪这些年,一直在远处暗中保护着出谷历练的两个少年,只不过这两个少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才没有出过手。

韩琪不置可否,看着峡谷入口的方向,叹息道:”他们有着绝佳的天赋,再加上绝世罕见的先天通灵体!这雪域,不属于他们,万不可继续待在这里,对他们来说,这绝不公平!他们应该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甚至达到连你我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说到最后,韩琪那饱含沧桑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连我们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吗?秦婉儿突然发愣,眼底涌现出一抹悲伤和决绝。

“我们回去吧。”韩琦看在眼里,温柔的搂过秦婉儿,向着峡谷飞去。

此时,两位少年已是出得峡谷,眼前浮现一片蓝色的玄冰台阶,漂亮异常,抬眼望去,台阶之上,是一片巨大的方形空间,宽深可达一里!四周均是高笋如云的玄冰峭壁,将外界隔绝开来。空间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淡黄色半球笼罩,正是韩琪所布的”驱云阵“,用以驱散寒气雾霾,使得这里温暖如春,不过这脚下玄冰却是丝毫不为所动,没有要融化的意思。

两位少年几个跳跃上了台阶,一个璀璨绝伦的玄冰世界映入眼前!

只见空间之下,平整光滑的蓝色冰面泛着丝丝白纹,倒映着上空阵法的光芒,犹如星空一样如梦似幻,少年脚下,则是一片开阔的玄冰广场,广场中央伫立着四座栩栩如生的冰晶雕像。

秦无恙来到广场中央的雕像前,驻足发呆。

这四座雕像乃是两男两女,左边两位,一位头戴红色的发带,浓密长发垂于身后,身负长枪,赫然便是青年时期的韩琦,嘴上挂着潇洒不羁的笑容,像是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另一位则是窈窕玲珑的年轻女子,梳着燕雀髻,双眼清澈,腰挂长剑,整个人散发出如沐春风的清爽,这自然是年轻时候的秦婉儿了。

第三尊雕像,是一名青年,只见此人长发飞扬,一只手横于腹前,另一只则是负于身后,身形略显消瘦,眼神凌厉,目视前方。尽管是雕像,竟也散发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除去气势,眉眼之间,竟是与秦无恙极为相像。

此人正是秦萧,百年前大陆无人匹敌的顶尖强者!秦无恙的父亲!

秦无恙停止发呆,走到秦萧跟前,望着眼前的男人一语不发,心底暗道“父亲,你和娘亲,究竟在哪里?”

这时韩七走上前来:“每次看到舅舅的雕像,总是让我心生胆怯,你可要成为像舅舅一样的男人,听老爹说,舅舅比他还厉害呢。”话罢站在一旁。

“哦?那你呢?”秦无恙知道,韩七是想宽慰他,便笑着回问。

“我呀,当然是学我老爹,等以后出去就努力修炼,做一名潇洒的男人,哈哈,要不你也跟我一样吧,如何?”韩七望着最左边的雕像,爽朗笑道,说罢又非常别扭的甩了甩头发。

“哈哈,听起来,倒也不错,不过姑父说过,潇洒可是由内而发,哪能像你这般”秦无恙突然对着韩七古怪笑道,他察觉到,从身后峡谷照进来的光线发生变化,临时起意,打算捉弄一下韩七,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事。

他就是这样,将所有情绪隐藏在内心深处,时长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捉摸不透,不像韩七,高兴则喜,不爽则怒,悲伤则哀。

“切,他懂什么,整天被我娘收拾,你不要听他瞎说,我要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韩七不觉危险,大大咧咧得不屑道。

“臭小子,翅膀硬了?”身后传来韩琦的沉声低吼,吓得韩七魂飞魄散,连忙跳到秦婉儿雕像之后,大叫秦无恙不地道。

看着韩七吃瘪,秦无恙嘴角挂起一摸笑意,跟韩琪以及身后的秦婉儿打过招呼后,走至最后一尊雕像跟前。

只见一名年轻女子亭亭玉立,温婉恬静,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根精致的发簪梳起漂亮的凌虚髻,发髻下边的头发顺左肩而下,双手轻握,置于腹间,一身长衫随风起舞,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

穆淑雨!同样是百年前的传奇,天赋绝顶的她,只是稍加修炼,便是能够达到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秦无恙走至跟前,轻轻握住她的双手,心底默默的喊道:“娘亲!”一股莫名的悲意涌上心头,

“恙儿,又想你爹娘啦?”秦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旁边,轻声说道。

“姑姑,爹娘失踪前,就没有留下什么吗”秦无恙问道,他想以后出去的时候,留个念想带在身边。

“傻孩子,其实,这座城镇,便是你娘亲手为你所铸!”说罢抬头望向雕像后面,那里有一座玄冰雕刻的城镇,恢弘无比!

“十二年前,在我和你娘怀有身孕之时,大嫂担心,在你们出生之后,一直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以后出去到了外面将会寸步难行,便历时八个月不眠不休,加上修为辅助,一刀一刀,亲手雕刻了这座城镇,还有这四尊雕像。”秦婉儿接着说道,眼圈已是泛红。

韩琦接过秦婉儿的话,接着说道“大嫂的手艺高超,我们无法帮忙,只有大哥在一边陪着,这可都是她的心血啊,为了补偿把你们生在这里,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也为了以后更好的教育你们,她可是受了不少苦头!恙儿,你可千万莫怪你爹娘”话罢,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秦无恙的脑袋。

没错,雕像后面,是一座城镇!布满了这方天地剩余的空间!

一个由蓝白相间的玄冰铸造而成的城镇!城镇每一处细节都雕刻得生动无比。琳琅满目的楼阁参差不齐,茶馆、客寨、铁匠铺、武器阁、拍卖行应有尽有!就连青楼艺馆、赌坊、生死擂台也是位列其中!不光如此,城中的大街小巷,都雕刻着各色栩栩如生、神态举止不一的男女老少,或吆喝、或玩闹、或攀谈、或嚣张跋扈、或唯唯诺诺、或踌躇满志、或意气风发,或愁容满面,或喜笑颜开、或嚎啕大哭、或哈哈大笑……亦或是呱呱坠地……又或是奄奄一息!

这满城雕像、足有万余!生动如斯!在这与世隔绝的雪域绝境中,似乎在极力表达着人间烟火!

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多么强大的信念支撑!才能在这雪域绝境之中,以带孕之身,不眠不休足足八月!将这世间百态,雕刻的如此淋漓尽致!无一不显!

是的,母亲,也只有母亲,才能将那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爱,尽数雕刻在这满城烟火之中!

用心良苦至极!这里雕刻的,是一位母亲那颗滚烫、细腻、温暖的心!!!

此刻,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挂,从那一座座阁楼、一尊尊雕像之中汇集,泛着丝丝暖流,萦绕着无边的思念,注入少年那颗颤抖的心!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日夜忙碌的身影,怀着肚里的孩子,穿梭于冰雪之间,专注、安静的悉心雕刻着要送给孩子的礼物!

少年此时,终是无法自抑,鼓着薄薄的、倔强的嘴唇,颤抖着、哽咽着,扑向穆淑雨怀中,最终,泣不成声!

看到此番情景,秦婉儿也是泪如雨下!轻轻靠在韩琦的肩膀低声啜泣,韩琦则是叹息一声,搂过秦婉儿,缓缓地闭上双眼。

韩七早已从秦婉儿雕像后面走了出来,站在秦无恙身侧,此时也是双眼通红,眼泛泪花,呆呆的看着这位舅母的雕像,之前听秦婉儿说,这座城乃是韩琦所铸,让他对老爹好一顿崇拜,天天缠着韩琦教他雕刻之法,然而韩琦则是以各种理由将他打发,使得他心里一直抱有怨气。这几年来,每到清晨,秦婉儿都会带着他和秦无恙游走在这城镇中,依着这些雕刻,绘声绘色的介绍着人间的种种,每到这时,他和秦无恙都是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充满幻想。

然而此时,当韩七听到,这个陪伴他们长大的城镇,竟是舅母在如此心意下为他们所铸,不由为之触动,悲从心来,泛着的泪花终是没有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两位少年此刻,流露着这世间最为真挚的感情!

……

待得他们慢慢停止哭泣,秦婉儿从身后走上前来,将两位少年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稍许,牵起他们的手,一左一右,向着城中心走去。

那里,便是他们平时居住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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