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糖葫芦咯！”
叶明珠一边叫卖着，一边观察着县城的集市。
受限于生产力与交通等的原因，集市对百姓们的生活影响很大。
汉安县中有定期集市，场所固定，每个月开放五次。
集市上分为临街店铺与小地摊商贩为主。
店铺大多是餐馆茶馆，肉铺粮铺油铺书铺等等，与生活所需有关的商铺。
而街边摆放的地摊，大多以农副产品与手工艺品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随处叫卖的走贩。
只不过，像叶明珠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属于不太常见的类型。
所以当她叫卖的时候，有人还会稀奇地多看两眼。
尤其是她肩膀上背着的大东西。
“小姐姐，你要买一串糖葫芦吗？”
叶明珠看准了有些意动的年轻女子，笑呵呵地招呼道。
年轻女子望着卖相不错的糖葫芦，问道：“你这里面裹得是山楂吗？外面的是糖衣？”
叶明珠大方承认道：“对啊。”
“小姐姐你不仅眼睛长得好看，眼力也很强呢，我辛苦研究出来的吃食，被你一眼看穿了。”
她还特别嘴甜地夸奖了两句年轻女子。
那女子被哄得抿唇直笑：“嘴上倒是个抹了蜜的，给我来一串吧。”
“好嘞，我这卖五文钱一串。”
叶明珠选了个又大又甜的糖葫芦，从善如流地递给女子。
女子忘记问价格了，原本以为是很便宜的。
但她听到五文钱之后，有些暗自后悔。
然而，毕竟是她亲口说要买的，也不好擅自反悔，只能低头掏钱。
叶明珠盯着这个女子的神情，看到了细微的态度变化。
她微微笑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生意，开门有喜，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
“诶？这怎么能行？”
女子脸色微红，加快了掏钱的速度。
她手上又不是没钱，怎么能贪一个小姑娘的便宜呢？
况且小小年纪就独自出来叫卖，想来家境也不会宽裕到哪里去。
思及此，女子就更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叶明珠脸色微正，坚决不收她的钱：“说了送你就是你的，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
女子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还说成语典故呢。”
她无奈地接过这串糖葫芦，好心提点道：“做生意也不能太实诚了。”
哪有刚开门做生意就到处送东西的。
叶明珠故作腼腆地笑道：“我这是头一次进县城，也是头一次做生意，一回生二回熟嘛。”
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问道：“好姐姐，我能耽误您问点事吗？”
“只要我能答得上来的，你随便问！”年轻女子立刻答道。
叶明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看您的模样应该是县城里的人，您知道县里学堂怎么走吗？”
“当然，这条街直走第一个路口拐弯，再右拐再左拐，门口有对石狮子的，就是我们县里唯一的学堂。”
女子轻车熟路地给她指明方向。
叶明珠又继续问道：“那您知道学堂里的先生，脾性如何？”
“你说陆先生啊，我们县里的人都知道……”
女子滔滔不绝地说着。
在叶明珠的刻意引导之下，女子说出了学堂的大致情况。
譬如这学堂是前任县令留下来的，只是内里残破不堪，好苗子也能被淹死。
后来沈县令请来了隔壁县的陆举人，吸引了不少人前去就学。
陆举人的性格温厚，颇受乡绅乡贤们的尊敬。
“性格温厚的老好人。”
叶明珠从旁人的评价中暂时下了个定义。
信息套取得差不多了，她对那名女子挥手告别，前往学堂的方向。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叶明珠走到学堂的外墙附近，便听到一阵阵清朗的读书声。
因为轻松好记的韵律，稚嫩的童声念得抑扬顿挫。
“弟子规？”
叶明珠略作诧异。
原来大渊的启蒙教育，普及的是《弟子规》。
她在外墙附近走了一圈左右，终于找到了声音最容易传播的角度。
“卖冰糖葫芦咯！”
在朗朗的读书声中，突然插进了一声叫卖。
孩子们的节奏被打断，纷纷下意识地望向了墙外。
就见到一串串晶莹的糖葫芦，在上面摆来摆去，让不少孩子看直了眼。
“用心读书！不可为外物所扰！”
陆先生也发现了这个状况，沉声警告道。
他站起身，准备去外面驱逐某个前来捣乱的小贩子。
但当他走到墙外，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卖冰糖葫芦咯！”
好嘛，原来是迅速换了个方位！
陆先生在学堂外面转来转去，始终没有抓住这个声东击西的聪明小贩。
“罢了罢了，读书总归是要学会自己静心的。”
陆先生也被这小贩逗笑了。
他走回学堂，准备教教那些学生该如何抵挡外界诱惑。
可那个冰糖葫芦贩子，又忽然噤声了。
这真是——
陆先生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只觉得头疼不已。
而另一边。
叶明珠之所以停止了叫卖，一方面是她不想喊了，一方面则是她遇到麻烦了。
“小丫头，你这个糖葫芦是怎么卖的？”
突然有人在身后喊住了她。
她转过头，只见一名中年妇人舔着个脸就过来了。
那妇人的手上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山楂果，看着卖相极佳。
但叶明珠细细一看，卖相好的都在上层，下层的质量却很差。
“哟，年轻人就爱捣鼓，这山楂果也能整出花来。”
妇人嘴上说着恭维话，同时直接上手，想要拿一串糖葫芦下来。
叶明珠躲得迅速，提醒道：“五文钱一串。”
“瞧你这小气劲的，不就是串小吃食嘛，斤斤计较可是要遭婆家埋汰的。”
那妇人扑了个空，脸上的假笑没了，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但她继续缠着叶明珠问道：“你这糖葫芦真敢卖这么贵？我这卖半斤山楂也才十五文钱呢！”
叶明珠微微皱鼻：“你只卖山楂，我的糖葫芦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她厚颜无耻地说着睁眼瞎话。
“你怎么做出来的？外面这层糖衣你是怎么裹的？”
妇人顺杆子往上爬地追问道。
她想要探听制作冰糖葫芦的具体手艺，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似的。
叶明珠略感无语，自然是不会轻易回答的。
“不说就不说！”
那妇人问了半天没得到回应，反倒先恼羞成怒了起来。
“你这玩意有什么稀罕的？呸，我看你走一天也卖不出去！最后烂掉臭掉，扔给狗都不吃！”
果真践行了“同行是仇家”这句话。
叶明珠听到这些辱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
“我不仅要五文钱卖一串，我还要十文钱、十五文钱地卖一串。”
“别人还要求着我多卖点、卖贵点！”
她信誓旦旦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