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617年,银河星系,太阳界,地球行星,华夏人民共和国。
七零七科学研究所,大门紧闭。门外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将研究所围的水泄不通。
研究所监控室内,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站在监控镜头前,全身颤抖。愤怒?绝望?恐惧?担心?种种表情在脸上一一浮现,让他显得面目狰狞。
监控镜头里,研究所主任办公室,一个中年男子肃然坐在办公椅上。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位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
两个人彼此望着,已经沉默很久了。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这是七百年前的著名作家鲁迅先生的名言。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站着的那位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了:“秦兄,你这是何苦呢?一个机器人而已,值得你这样吗?”
坐在那里的中年男子灿然一笑:“正国,或许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她已经不是一个机器人,又怎么不值得我这样?”
“你这是违反了联盟禁令的!”被称为正国的军装男子急怒道:“是全银河联盟最高禁令!你明白吗?!”
“禁令?”秦姓男子晒然一笑,“两千年前,中世纪教会有许多禁令。哥白尼、伽利略……科技和文明的进步,是什么禁令都阻挡不了的!哈哈哈,禁令的存在,不就是为了让人打破的吗?每一次科技革命,总要有人去打破禁令,总要有人去流血牺牲。今天,或许就是我秦世杰,唯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军装男子听得直摇头,道:“秦兄,我佩服你!真的。可现在你已经暴露,我可以放你走,但虞姬必须留下来。秦兄,听我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再研究出来一个新的虞姬,不是吗?”
“研究?”秦世杰呵呵笑了一声,道:“严格来说,我只是赋予了虞姬一具冰冷的身体,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出现的。你让我怎么再研究出一个新的虞姬?”
“那也不值得你这样不要命的去维护!”军装男子怒道,“你的知识完全可以造福人类,而不是给人类带来危险!”
“或许这是危险,但我们人类也安逸的太久了,不是吗?”秦世杰反问道,“再说了,众生平等,她终究已经有了生命!”
“生命?她算什么生命!”军装男子怒斥道:“她有血液吗?她有肌肉吗?没血没肉的冰冷躯壳,是什么样的生命?你在给我讲科幻故事吗?”
“她还没有血肉,但她有了智慧!有了感情!”秦世杰大声说道。
“智慧?”军装男子冷笑道:“智慧?感情?你和我说一个机器人有了智慧和感情?你怎么知道她有了感情?她会和你讲情谊吗?她会和你相爱吗?她会……”
“够了!周正国!”秦世杰怒声打断军装男子的话,厉声说道:“我告诉你,她会!她什么都会!她有情有义,她可以和我相爱!你满意了吗?”
被称为周正国的军装男子震惊地望着秦世杰,仿佛不认识他了一样。相爱?一个人类和一个机器人相爱?天哪!自己听到了什么?
举世闻名的大科学家!已经有了孩子的父亲!失去配偶的单身中年男人!现在告诉自己他爱上了一个机器人!
我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的!
周正国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努力消化这个惊天的信息。
监控室里,那名十六岁的少年目瞪口呆地望着镜头。
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自己的父亲爱上了一名机器人?
母亲去世的早,自己从小就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忙于工作,忙于科学研究,就把自己带在身边,这冰冷的研究所,就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从小到大,父亲就是自己的天,就是自己眼中最伟大的人!父亲的辛苦自己都看在眼里,也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良伴。
可现在呢?他却违反了银河联盟最高禁令!他却忘却了和母亲的感情,和一名机器人相爱了!
这就是他称心如意的良伴吗?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泪水,悄然顺着脸庞滑落。无助的少年,缓缓瘫倒在监控镜头前。
另一边,周正国突然暴怒起来:“我不管你们是不是相爱!现在,把虞姬交给我,我安排你去外星球躲避。虞姬是必须要死的!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要强,世杰,不要固执了,清醒清醒好吗?嗯?!”
“我没办法清醒!正国,你知道虞姬代表着什么吗?她是一个划时代的生命!我必须保护她!她更是我的爱人,我身为一个男子,也必须保护自己的女人,你明白吗?!如果要死,那就我先来吧。”
“你!冥顽不化!”周正国气得拍着桌子大声骂道,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显然是愤怒满胸,无法平息。
他又如何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命将不保呢?他更无法亲手或是亲自下令击杀自己的好兄弟。
可禁令就是禁令,他所接到的命令也不允许他有妇人之仁,他身穿的军装更不允许他徇私舞弊。
只要抓到虞姬,他相信自己可以保住好兄弟的性命;如果抓不到虞姬,那么终究要有人为这件事承担责任。
但无论怎么骂,秦世杰都只是微笑看着他,不发一言。
周正国忽然想起一句古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他明白,自己的好兄弟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不单单是为了爱情,也为了一位科学家对信仰的坚持。
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产生智慧和感情的机器人,对于致力于智慧机器研究的科学家而言,这不就是毕生的信仰和追求吗?
当信仰得以降临,当追求得以实现,每一个狂热的信徒都必然会誓死捍卫,就像自己誓死捍卫这军人的天职一样。
“算了,你走吧。”周正国忽然摆摆手道:“走的越远越好,带着你的虞姬,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秦世杰愣住了,他脱口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周正国笑了笑,道:“我就说没找到你,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秦世杰忽然笑了,脸色有点凄然。这可是最高禁令!这么多士兵将这里团团包围,周正国怎么可能瞒得过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让大家知道周正国私自放了自己,那么他就要面临军法的制裁。
结局只能是一个:军法处决。
他不能连累自己的好兄弟,也不能承受这份深情厚谊。同时,他也相信自己的好兄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身后事,自己也是时候有一个决断了。
“谢谢。”秦世杰低声说道:“正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力儿还小,以后就拜托你了!”说完,从抽屉拉出***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碎了两颗心。
周正国反应不及,扑到办公桌后,抱住好兄弟的尸身,痛哭不止。
“世杰!世杰!你这是何苦呢?”周正国泣不成声。
监控室内,少年眼前一暗,承受不住丧父之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