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秋天,到处都是混乱的情况,市面上的情况非常不好,金家班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他们的演出几乎都停下来了。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还有谁有闲钱闲心来看演出啊,不久他们就回到江西的宜春乡下住了下来,这儿是金皖裕的老家,想等局势缓一缓再说。桃花指着金黄的稻田说:“真好看!”荷花看着桃花高兴的神情说:“我们到了吗?”刚睡醒的腊梅睁开眼问:“这是哪里?”荷花说:“大师姐,你总算醒了!我们现在到宜春了!”几辆马车停在一个大院里,一个老太婆从院子里出来迎接他们,金皖裕指挥大家将东西搬进堂屋,桃花。荷花两人扶着腊梅下了马车。两天以后腊梅的病已经基本痊愈,她与金婆婆住在一起,金皖裕和郑玉香这些天都在外面忙着拜访乡亲,荷花和桃花两人分配住同屋,他们关系本来就最好,此前师娘特意找荷花单独交代了几句,荷花轻轻回答说自己会小心的,他怕师娘纠缠不清就干脆脱了衣服让师娘检查自己的身体。
金家老屋前面是一个晒谷坪,晒谷坪的前面是一片农田,他家属于独门独户,整个大屋看上去还算是气派可以想象他家应该是有钱人,至少过去是,荷花看着房子在想有这么好的房子不住怎么还愿意过杂技帮的生活呢?距离隔壁金石天家有二十来米,据说金家过去在当地也算是望族,祖上留有一些田产,可惜在金皖裕的父亲这一辈就经营不好,他父亲好赌败了几乎所有田产,剩下几亩薄田自己也不耕种就租给别人,平时家里就留着一个远方亲戚在守屋,这些还是从那个五十几岁的老婆婆那里听来的,大家都叫她金婆婆,荷花和桃花听金婆婆说金老板从小就野性十足,十几岁就喜欢混江湖在外面闯荡,这些天金皖裕天天和郑玉香往外面跑。腊梅便安排班里的师兄们做起农活来,过了两天金老板买来了些小羊羔让师兄去放牧,好在几年下来还有些积蓄暂时不愁吃穿,荷花和桃花就当起了家里的使唤丫头,不过每天练功还得继续,只等时局好一点就又可以重出江湖,其他几个师兄弟可不想放一辈子羊和做这些农活,他们一起找了老板说想出去闯荡,金老板和师娘没有多想就点头同意,并且每人给了十个大洋并嘱咐了一番,荷花和桃花平时接触师兄们的机会就不多,班里面把男女的界限分的很分明,所以他们离开对于她们姐妹来说感触倒是不深,他们一走班子里剩下的就是她们姐妹几个和光头师傅六个人。
荷花记住秋菊的话,练功之余他也不忘记读书,他把秋菊给的两本书都看了几遍了,这下正好金家也收藏了一些书籍,荷花成天是书不离手。师娘给荷花的药也没有停过,稍微懂事的荷花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还偷偷倒掉过,可一旦被师娘发现就罚了她吊辫子,就是把辫子挂在梁上,只能脚尖挨着地面,这叫辫子功,荷花吃了几次亏就不敢再犯。慢慢他也开始习惯喝药,按道理到了他这个岁数男孩应该长胡须,师娘曾经就威胁过他说:“你不吃药就等着长胡子!”这可把他吓得不轻,他可不愿意变得个胡子拉碴的样子,荷花还是喜欢美美的样子,像画里的美女一样,而且现在大家都在夸他比别人漂亮,“少女”的虚荣心也促使他这么做。
这天隔壁金石田给了荷花一块茶枯,荷花赶紧拿着在厨房里用大锅煮了一锅热水,桃花从河边洗完衣服回来看见荷花忙碌的身影问:“师妹,你在做什么呢?”荷花说:“师姐,你回来的正好,我煮了一锅茶枯,等下我们一起来洗头发。”桃花和荷花一起提着木桶提到院子里,他们解开头上的头发后将长发浸泡在木盆里,突然墙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荷花抬头看见墙头露出几个男孩的头来,桃花喊道:“哎呀,该死,他们在偷看我们洗头呢!”男孩们一看被发现便逃走了,荷花不以为然地说:“看就看吧,只是洗头发而已。”桃花骂道:“你真是没有女孩样,他们在偷看我们。”荷花笑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桃花说:“洗头发啊。”荷花说:“他们在看我们洗头发又不是看我们洗澡。”气得桃花用脚踢他说:“你真是不可理喻。”这时郑玉香听到动静来到这里问:“怎么了?”桃花说:“有人在爬墙看我们洗头发。”郑玉香问:“人在哪里呢?”桃花说:“跑了!”郑玉香说:“那你们快点洗完进去。”荷花对着桃花吐了吐舌头。洗完头发后俩人在堂屋里梳理着头发,桃花说:“师妹,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不行,我们比一比。”这时郑玉香进来说:“桃花,你去金石田那边借几个簸箕来。”于是桃花赶紧将毛巾抱住头发就出去了,接着郑玉香又问荷花:“荷花,你那药吃了没有?”荷花说:“我弄干头发就去。”郑玉香说:“快点啊,等下就凉了。”荷花没办法披着长长的湿发来到厨房端着瓷碗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喝完药后荷花来到房前的椅子上晒着太阳,他翻阅手里的书,头上的梳子滑落在地上也没有发觉,这时正好桃花拿着簸箕回来说:“梳子都掉地上了。”荷花捡起梳子说:“姐,快一起来晒下太阳。”于是桃花也拿来椅子与荷花披着长发坐在一起说笑。这情景刚好被在楼上的郑玉香和金皖裕看到,她对金皖裕说:“这俩丫头倒真的成了一道风景了。”金皖裕问:“你师伯准备什么时候将荷花接走啊?”郑玉香说:“急什么,过几年吧。”金皖裕说:“过几年?他老人家在忙什么大事,以前就心急火燎的催,现在...”郑玉香打断他的话说:“我师伯正在忙大事呢,这江湖上的事啊,你又不懂!”金皖裕说:“行,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现在就是要赚钱,不然啊,这一家子吃什么啊。”郑玉香说:“有你发财的时候,我保证你将来数钱都数不过来。”金皖裕一听高兴地给郑玉香示意道:“谢谢夫人!”说完便哼着曲下楼了。郑玉香点燃了一根烟看着远方。
乡下的日子过得倒还算是平静,安稳,金老板也不晓得从哪里弄了些阿芙蓉的种子种在自己的田里,那年头可没人管这些,邻里还奇怪怎么这位金大少爷还热衷于种起花来,阿芙蓉的花开起来绚丽多彩,不久结下圆圆的果子,没多久金老板叫上全家人将这些果子收割下来,不久乡里人就晓得金老板靠种花发了大财,左邻右舍纷纷登门求他那东西的种子,金老板倒也大方,随手就给了他们,有几个读书的金家老辈知道后,他们跑到金家来对金皖裕一顿臭骂,金皖裕倒是客客气气地低头不语,等人家骂完他又客客气气将人送走,总之他就虚心接受但永远不改,来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久农田里便种满了这些东西,荷花闲暇之余会约上桃花逛逛花田或者在附近的林子里摘个野果什么的。但金皖裕和师娘是禁止他们碰阿芙蓉的,荷花从医书了解到这东西就是发生在1860年那场战争的罪魁祸首,他悄悄告诉桃花,桃花说:“既然师娘不许碰就不碰呗,反正那些东西是送走的!”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他还会做起桃花的先生来教桃花认认字,他似乎对文字的东西有些痴迷,就连佛经也会认真地阅读,时间就在这悠闲中慢慢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