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月本来就要将双锏收起来了,突然听到沙莽大叫一声,暗叫不好,只见他抽出腰里的弯刀扑了上来。
窦三娘对沙莽的举动也吃惊不小,本来杜明月已经打算束手就擒了,你又何必去挑起事端?
沙莽之所以使用弯刀,显然是他仗着自己有一身的蛮力。
因为像他这样的弯刀应该是蒙古骑兵的常备兵器,与中原刀类的区别就是,这种刀的刀刃弯得很夸张,月牙儿一样的部分伸出来老长。骑兵的这种弯刀都是挂在马鞍的一侧,留着在马背上冲锋时拔出来杀敌用的。
杜明月并没有去硬接沙莽砍过来的快刀,而是不断躲闪着,他想从弯刀划过的空气中判断砍来的力度,然后再寻找机会用双锏还击。
沙莽却以为他害怕不敢接招,于是更加卖力地挥动着弯刀。
江波本来认为凭着沙莽的铁砂掌加上他的蛮力,定能将杜明月轻易制服,没想到沙莽即便使起了弯刀,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把杜明月怎么样,更别说要把他置之于死地,命令手下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飞马罗刹,你不是觉得自己冤枉吗?那你怎么还不放下武器?”江波想分散杜明月的注意力。
“原来是你们几个鸟人搞的鬼!”杜明月心里暗暗骂道,但却对沙莽处处忍让,既吊着江波的胃口让他干着急,又偶尔还给沙莽几记重击,使其久攻不下失耐性。
窦三娘见沙莽受了江波的挑拨,怕在杜明月的手里吃了亏,为避免难堪,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唯有速战速决,把杜明月拿下再说,便拔出剑从侧面向他夹击。
杜明月见夫妻二人一前一后,不敢大意,一只铜锏招呼着弯刀,另一只铜锏躲避着子母双剑,还不时地躲避着沙莽那大黄袍铺天盖地造成的屏障,饶是他臂力过人,脚步轻盈,也招架不住两位高手的联手。
见杜明月前后招架显得有些吃力,江波和江域对视一笑,他们知道杜明月离阴曹地府已经不远了。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嗖嗖怪响,飞来一只回旋镖,目标直指砍向杜明月的弯刀,沙莽一见不妙,赶紧收刀躲避,没想到随后又有一只回旋镖向他面门飞来,沙莽只好仰身躲开,回旋镖擦着他的额头飞过,随后在空中掉了个头又飞来回来,径自朝西城门的方向而去。
众人放眼望去,见一匹快马穿过城门奔来,马上一玄衣女子双手接住飞回去的回旋镖,往身后一插,随后将长剑抽出,双脚在马鞍上一踏,跳起来向窦三娘扑去。
窦三娘正和杜明月斗在一起,突然见一对黑黑的东西飞过头顶,袭击了沙莽后又飞了回去,好在自己的男人没有受到伤害,猛然觉得脑后生风。一回头,见一人影举剑向自己刺来,急忙挥动双剑向那人影划去。
两剑相交,叮当几声,那人影跳开在不远处落下,那人骑乘的马儿刚好跑了过来,稳稳地将其接住。
原来是一名身着玄衣的女子,她的后背两肩处各插一把回旋镖,如同一只张开了双翼的雨燕,轻轻地拉了拉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
“罗姑娘,你怎么来了?”杜明月突然遇人帮助解了围,心中感激,回头见却是罗璇在这里现身,不免替龙头岛担心起来,他怕罗璇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放弃了去龙头岛送信的机会,那岂不是自己的一切安排都付之东流了。
“放心吧,杜大哥,您安排的事我已经照办了。”罗璇说道。
杜明月一想姐弟两人只有罗璇而不见罗善,知道准是快马加鞭去龙头岛了。
江波等人见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而且还帮起杜明月来了,又听他俩认识,还说“安排”什么的,不禁心里嘀咕,却听江域问道:“哪里来的丫头,竟然敢打扰县太爷捉拿疑犯?”
“哦,失礼失礼,原来是官府在拿人啊!”罗璇向穿着官服的江波赔礼,又冲沙莽吼道,“喂,你这个蒙古人,大人要请你去吃皇粮,你为什么要反抗呢?”
沙莽一听她把矛头指向了自己,还把坐牢说成了去享福,解释道:“你别看我现在穿一身鞑靼人的衣服,我娘虽然是蒙古人,我爹可是正宗的汉人!看人不能光看外表,难不成我脱光了衣服去洗澡,那我就是野人了?再说了,要抓的人是你那姓杜的大哥,你不去帮忙劝劝他放下屠刀,怎么说起我来了,你这丫头又是什么人呢?”
“噢,原来是朝廷安插在鞑靼里的细作之后!小女子罗璇,外号金燕子!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难为我杜大哥?”
杜明月这才理解为什么沙里舟的儿子是鞑靼人了,再听罗璇的话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这是官府的事,我们可以不告诉你!”江域见沙莽恼羞起来,怕他们争执起来没完,抢过来说道。
罗璇看了看他说道:“这位一定就是江捕头吧?果然一表人‘残’,这么说一定是杜大哥是犯了什么罪了?”
江域哪里能听出‘残’和‘才’发音的不同,以为她在夸奖他,高兴地说道:“那当然,你以为官府会平白无故地去抓人?那都是讲究证据的!”
罗璇道:“果然残得厉害,证据不足就要抓人,这么说你们一定要带他回衙门了?”
江域仍旧没明白她在说些什么,还以为这人说话本来就是这么匪夷所思的,回答道:“那是当然,回去之后,究竟是不是凶手,江大人自会定夺!”
说完还不忘抱着拳头向江波一扬,江波却在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金燕子”的身份感到好奇,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如先听听她想干什么。
“这么说邢云飞你们也不放过了?”罗璇接着问道。
“当然!谁让他们都是一伙儿的!”江域回答。
“你们为什么要暗害邢云飞?”罗璇又问。
“邢云飞?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江域一愣,反问道,突然又觉得自己说错了。
“是你告诉我的!”
江波见侄子被罗璇绕了进去,偷偷白了他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本官正在处理公务,你若是跟杜明月一伙儿的,本官便将你一同拿下,若不是,请姑娘速速离开,不要在此捣乱。”
沙莽和窦三娘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只等江波的一声令下,却见双方渐渐平息,听见罗璇走近了些说道:“好说好说,其实本姑娘今日来只想向大人证实一件事。”
“大胆刁民,见到知县大人如此无礼,竟敢自称‘本姑娘’!”江域喝道。
“江捕头,你别激动,等我问完了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罗璇说道,“请问知县大人,你可认识一位名叫江志杰的江湖前辈?”
江波滚了滚眼珠子答道:“家父姓江名志杰,就是不知姑娘口中所说的那位是哪里人士?”
“哈哈哈哈,找的就是你!”突然从头顶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有三位年近花甲的老头儿从房顶上跳下来,虽然没有露几手招式,却已盛气凌人。
三人一个是白胡子老头儿,一个是黑胡子老头儿,另一个却是花胡子老头儿。
前两个还看得过去,白胡子老头儿一身的白袍,黑胡子的老头儿一身灰袍,只是那花胡子老头儿却是有点另类,一个老头儿却穿了一身深绿色的袍子,虽然胳膊上搭了一把拂尘,却也看不出他像个道士。
“请问三位老先生怎么称呼?”江波见他们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如此不凡的气质,想必不是庸庸之辈。
“丫头,他装傻说不认识我们,你来告诉他!”黑胡子老头儿说道。
“是!既然江大人不认识这三位老前辈,那就容本姑娘给您介绍介绍!”罗璇说完走到三位老者面前,“这位白胡子的老前辈是邓林邓老前辈,外号绵里针;这位黑胡子的老前辈是通臂猿常仪常老前辈;这位花胡子的老前辈是玉麒麟姜山姜老前辈,跟您的姓同音不同字。”
“原来是人送外号地三仙的三位老前辈!”杜明月一听心中高兴,向三位拜道,但心里却在寻思:罗姑娘是使了什么手段把这三位请出山的?
“小子,我们三个老家伙今天可不是来帮你的,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黑胡子的常仪说道。
杜明月本就没指望他们什么,听他这样说倒也不恼,回答道:“以晚辈的资历,自然不敢劳烦三位老前辈出手相助,在下只是心想,能够亲眼目睹地三仙的尊颜,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你不用给我们脸上贴金,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吃这一套!”白胡子的邓林道。
“这也不是,那也不吃,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沙莽玩得不尽兴了,冲着三位老人家吼道。
“干什么不用你操心,你这小朋友好没有礼貌,不像这个娃娃一样这么乖巧!”黑胡子的常仪说完指指杜明月,杜明月觉得好笑,沙莽五大六粗的,被他们唤作成了小朋友,觉得怪滑稽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沙莽认为杜明月是在嘲笑他,不禁肝火大动,挥刀向常仪砍去。
常仪也不使用兵器,一套通天神拳三两招便将沙莽的弯刀打掉,窦三娘欲上前相助,被花胡子姜山的拂尘缠住手腕一拉,倒在地上,子母剑也脱了手。
江波见大事不妙,拉着江域要偷偷溜走,被姜山看见,一个箭步飞到前面,将他们叔侄拦下:“江大人,别急着走啊!咱们的帐还没开始算呢!”
江波噗通一声拉着江域跪下,战战兢兢地恳求道:“三位老前辈手下留情,这都是家父当初造成的罪孽,你们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后辈来承担吧!”
“你说呢,你以为我们三个老家伙喜欢这鬼地方啊,出来散步啊?要不是这小丫头告诉我你们在这儿,我们才懒得来呢!”姜山轻蔑地一笑:“父债子偿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谁让那个老家伙死得早,他杀了我们的妻儿,我能不找你报仇?”
“你……你们后来不是都没事嘛,家父再也没有去找过你们啊!”江波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邓林道:“那是因为他躲到了塞外,藏到蒙古人的军队里,他不敢回来,我们奈何不了他,如今你却领着你们的儿子和侄子重返中原,我们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域听到求饶无望,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打一场,站起身道:“要打就打个痛快,要说就说个明白!当年出了什么事,总得先告诉我吧!”
江域看看三个老头儿,又看看低头跪着的江波,不知道谁会给他答案。
“原来他们没有告诉你!”姜山嘿嘿笑道,“还是我说吧,三十多年前,你爷爷江志杰本是九江有名的武师,由于常年在长江上扎水猛子,练得一手漂亮的水上功夫,我们几个仰慕他,跟随他,逐渐在九江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当起了称霸一方的豪杰。哪知后来宁王借口正德帝荒淫无道,集结了号称十万的兵马造反了,你爷爷竟然准备投靠宁王,加入到了造反的大军。”
“哦,原来你们从好几代之前起,就喜欢当叛徒!”罗璇嘲笑起来,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早就已经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