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照凉亭,冰湖断我行,晨风温心暖,寒里一枝零。
冬游花乔堡,心系龙头岛,四季佳人伴,锦鲤莫急找。
杜明月看着挥笔留下的字条,念念道:“看来我留在此地也是多余的,不如尽早回龙头岛,也不知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心莲留在花乔堡有这么多人照顾,但愿她能够早日康复!”
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锏带好,熄了炉内的炭火,走出客房将房门掩上。
他舍弃了马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从城墙上跃下。以他的武功修为,竟然没有人觉察,奔了十里开外,见前边有一座山神庙,便走进庙里歇息。
几个月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和面孔,一直是他心中的楷模,也是他行为的典范。曾几何时,自己也幻想过像父亲和他那样,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或庄园,做一个清闲的主人,而此刻却觉得,所谓的贤明也只是相对而言,或许只是不明真相的人强加在他头上的称号。
“花晓风,你横刀夺爱,枉我一直把你当做大哥看待!”杜明月觉得自己突然被大家抛弃,什么你侬我侬,什么儿女情长,都是废话!
“唉……这又能怪谁呢,怪花大哥?他们的相识要早于自己,说不定自己才是第三者插足;怪敖心莲?他失忆了,或许忘掉自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能怪谁?看来只能怪自己,想想还有许多大事未完成,何必要去自寻烦恼呢,哪个萝卜埋在哪个坑里,早已经注定了!”
杜明月的想法来了个大转弯,连他自己都吃惊,只好暗暗告诫自己,父亲的大仇未报,神铁山庄的冤屈未雪,千万别再为了一个女人而沉沦。
思想放开了,心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杜明月见墙角铺了些稻草,像是以前有人在此借宿过,便坐下将天魔功心法运行了一遍。
这时外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杜明月悄悄摸到门后,一个不高的人影推开庙门进来,杜明月一把将那人摁住,架起双锏搭在他的脖子上。
“哎呀,救命啊!”那人发出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杜明月这才发觉手里握着的胳膊骨架瘦小,肌肤也是柔软的,不似男子的那般皮糙肉厚,而且听声音还这么熟悉。
杜明月将那人拉转过来,借着烛光,才看清那张稚嫩的脸。
“怎么是你呀?”杜明月见来人是花晓艳,诧异地问道。
“喂,你弄疼我啦!”花晓艳揉着手腕,娇嗔道。
“一代女侠怎么还害怕疼呢?拿过来给我看看吧!”杜明月说着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却将手藏到身后,转过去说道:“唬你的,花大侠哪那么容易受伤,我只不过试试你有没有那份心!”
“花大侠不怕受伤,天不怕地不怕!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被人擒住,大声喊着‘啊呀,救命啊,救命啊’,把五里外的山贼都吓跑了!”杜明月故意扮着女人的声音,引得花晓艳噗嗤一笑。
杜明月想到她不怕天黑和夜寒,竟然追出自己十多里路。
“你怎么跑出这么远啊,累死我了!”花晓艳说着在旁边长凳上坐下。
烛光下,杜明月见到她那疲惫的眼神,知道只一路追赶而来肯定受了不少苦,于是问道:“天寒地冻的,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跟着呀!本来那时候估计你还没躺下,我到客房那儿去找你,谁知看到你也不打招呼,拿着兵器翻墙走了,还把屋里的灯给熄了!我好奇啊,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要去哪里,怕你万一有什么闪失,所以就跟着出来看看啦。”花晓艳说着,还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原来她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只道是要出去跟什么人决斗,所以就跟了出来,也难为她一番好意,所以杜明月很感激,但又怕花乔堡的人找不到她会着急的,于是说道:“我没事的,因为挂念龙头岛的定海针,所以要急着回去,留着字条都写明白了,你却还跟着出来,还是快点回去吧,省得二叔和花大哥他们担心!”
“你还留了字条?谁来得及去看啊,当时为了追上你,就两条腿跑出来,连马都没来得及骑,你再让我走回去呀!”花晓艳责怪起他来了。
“嗯,对呀,当然是走回去啦,难不成还要我背你回去?”
花晓艳抬起一只脚作要踢他的动作:“去,谁稀罕用你背!我临走前跟守城的大哥说了,如果天亮还不回去,就让哥哥骑马来寻我。等他们找到咱们,你就骑马去龙头岛吧!”
“我练得是千里神行,不怕远。不过我比你先出的花乔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在这座庙里?你怎么知道这庙里面就没有坏人?”杜明月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她却仅仅用了一句话回答他:“我不知道,兴许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我无话可说了,下次注意别再这么冒失了!”杜明月有些责怪她的莽撞,却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毕竟她是担心自己才这么做的,只好转移话题,“那你睡觉前找我干什么?有什么急事吗?”
花晓艳嘿嘿笑道:“也没什么事,我曾听师父说起鬼门的武功,神秘而又诡异,他与鬼城判官穆轩五前辈曾有过一段交情,说起穆前辈的一对判官笔和他的剑法曾经比试过,后来闭关领悟了才创立鸣鹤一派。今晚看到你踢断梅花桩,我想起这件事来,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月琢磨心里越痒痒。所以沉溺还没休息,就想向你探讨一下鬼门的武功。”
杜明月听她喊平都山为鬼门,虽不入耳但却贴切,靠着墙边做到稻草上,告诉她:“其实平都山一派的内家心法是天魔功,鬼帝之后,虽然各位师叔伯都住在山上,但都自成一派,每人所用的兵器都不一样,自创的武功也有差别,传到我们这一辈,学到的武功又只有他们的一般不到,再加上鬼帝挑人授艺,连我和师兄的招式都有差别,我的武功主要在腿上,我师兄牛大力的强势在掌上。”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平都山人才济济,学什么的都有啊!”
“倒不是谁都能学的,鬼帝授艺是挑人的,我能学得一身本领,也是造化使然……”杜明月便把当初如何逃命,如何在山上学武讲给花晓艳听。
听着杜明月的故事,花晓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一样也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如今虽然长大了,但记忆中母亲的身影却已经变得模糊。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说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凄惨的童年,我虽然母亲早逝,好在还有父亲陪在身边,大伯家的晓风哥哥也待我如同亲生妹妹一样。……说道哥哥,如今我连夜跑到这山神庙里,不知道守城的大哥有没有告诉他我出来了,他要是知道的话,非出来找我不可,他肯定会责怪我的!”
“这时才想起怕家里担心,早干什么了?谁让你跟着出来啦!”杜明月道。
“人家担心你嘛!……毕竟你是花乔堡的客人!作为主人,我总得为客人的安危着想,也为花乔堡的安危着想!”花晓艳有意避开尴尬的字眼,“我怕你出去干坏事,万一你连累了花乔堡怎么办!”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埋怨,彼此知道都是些玩笑话,相视呵呵一笑。
“此事因我而起,万一花大哥责怪,就由我担着,你放心吧!”杜明月望着她,心里有句话想问她,却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花晓艳见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很是怪异,问道:“你要干嘛?有什么话就说呗!”
“干嘛?没有,”杜明月发现她可能误会自己的行为了,于是说出心中的疑惑,“我其实就是想问你,花堡主都三十好几了,为什么至今没有成亲?”
“你问这个干嘛?要给他做媒呀?”花晓艳打趣地问,又见他神色有些凝重,“哥哥确实没有成家,他在等一个人,不过那人现在已经来到花乔堡了。”
杜明月听了,原来自己所见属实,想想平时的一点一滴,不过都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她对自己的一笑一颦里所含的温情,也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误会而已。
如今人家故人重逢,郎有情且妾有意,自己何必留恋于此,于是说道:“我是在想,这次悄悄离开,就把敖姑娘独自留在了花乔堡,如果堡主对她有意,可以好好照顾她。堡主贤明在外,敖老前辈知道了能够放心,我也好安心报仇!”
“报仇报仇!你们男人整天就想着报仇,一点不懂女孩子的心!说了半天,原来你以为哥哥和心莲姐姐她……”花晓艳责怪地说着,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一副要把他拖回去的架势。“是你自己想多了吧,要不然咱们俩一块儿回去,你跟我哥哥当面说媒去!”
“我不回去了,说什么媒!有你哥哥照顾敖姑娘,我们大家都放心,我回龙头岛还有事要办。”杜明月将手臂缩回,抱在胸前。
“哈哈哈哈,你个大傻瓜!”花晓艳用手指轻轻戳着他,“我哥哥一直未娶,是在等我师姐啊!”
“什么?”杜明月噌的一下蹿起来,嘴上露出隐藏不住的笑意,“你说的是穿白衣服的妹妹曲月华,不是心莲?”
“心莲?哇,头一次听你叫得那么亲切,看把你美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人吃醋了!”花晓艳取笑着杜明月,见他羞得面赤耳红,便将真相告诉了他,“实话跟你说吧们,其实他们俩早在三年前就私定终身了,如今师姐住在府上,又岂能和心莲姐姐……我问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他们俩在凉亭里嘻嘻哈哈的,就以为……”杜明月只好将看到的经过说给她听。
“怪不得要深夜离开呢,原来原因在这儿。”花晓艳这回没有嘲笑他,只是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杜明月问。
“你确定只看到他们俩了,没有别人?”花晓艳也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杜明月听她话里有话。
“哥哥说晚上有流星雨,我们一块儿去的凉亭,怎么会只有他们俩呢,师姐、金叶和明秋她们三个去哪儿了呢?”
“我没看到她们,你哥哥要去看流星雨,怎么没叫上你呢?”
“我也去了,看了一会儿,我局的脖子仰得难受,就去找水喝,回来就遇到你从后院出来,我就跟踪你到练武场了,再后来就跟你到这儿来啦。”花晓艳给了他一个理由。
见杜明月还在沉思当中,心里又犯了嘀咕,说道:“难不成他们真的辜负了师姐?不会不会,他俩都对天发誓了绝不背叛的,还是等回去找他们当面对质!走,咱们快点回去吧!”
说完拉起杜明月的手。
“就这样回去?你跟我一块儿,那我们这是……?”杜明月故意抬起被她握着的手,花晓艳感到不好意思,松开了手。是啊,孤男寡女在城外过了一夜,说没有发生什么任谁也不信,万一敖心莲误会两人,岂不相当于再在她伤口上撒盐。
“没事,清者自清,我一个大姑娘都不怕别人说闲话,你还担心什么!”花晓艳希望能在天亮前赶回去,只要大家都还没起床,就可以避免许多尴尬。
“可是我在房内留了字条。”杜明月想到自己如此意志不坚定,怕被人说笑,还是有些犹豫。
“笨啊你,反正天还没亮,不能早些回去撕掉啊!”
两人估摸着已到了丑时,便起身往走出山神庙,回去的路上有人作伴,又有话题聊着,自然行走的速度就慢,还没走上五里路,前面就奔过来四匹快马。
“是哥哥他们!”花晓艳说道。
马儿在两人面前停下,花晓风从马背上跳下,后面跟着身着曲月华、郭明秋和乔金叶三姐妹也从马上下来,却没见到敖心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