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争吵的,是站在客栈掌柜对面的一位年轻人。
那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头上裹着一顶破帽子,个子不高,还一脸的麻子,不像是谁家落魄的公子哥,倒像是个地痞流氓。
貌似是因为房间的事情才嚷嚷起来的,店小二像是挨了打,躲在一旁委屈地捂着腮帮子。
“这位客官,真的已经客满了!我是个开客栈的,难道我还能有钱不赚吗?”掌柜的无可奈何地解释道,看样子是那麻脸年轻人非要店小二给安排一间客房,两人言语不和,才起了冲突。
“原来是个无赖!”敖心莲心想,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仗着自己学过几天武艺,到处惹是生非。
麻脸年轻人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听着,大爷我是因为有急事要去首阳山的,天黑了没地方住,看得起你们才来投宿的,你们竟然不给我腾出间上房来!”
掌柜的哪敢把客人轰走,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哪个也不能得罪呀,只好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求他换一家客栈再看看有没有房间。
没成想这麻脸年轻人就认准这家客栈了,死活不走了,还说满城都跑遍了,竟没有一家有空房的。
掌柜的自然不信他的话,现在洛阳也不是京都,也没有学子进京赶考,客栈里怎么会没有地方了呢,难不成他是谁派来的故意找茬的?
敖心莲听他是从外地来的,既然敢这么横,要么是真的有两下子,要么就是当地背后有人。她怕他闹起来把官差引过来,想进去提醒杜明月一下。
她正要回去,忽然听到那麻脸年轻人对掌柜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知道吗?大爷我是从咸阳赶来的,那个杀害朝廷命官的凶手杜明月又在咸阳犯了案,我是到首阳山红阳会报信儿的,要是伺候不好大爷,耽误了明天的行程,我叫你们跟官府说理去!”
“杜明月?红阳会?难不成是有人假冒他的名声犯案?”敖心莲心想,又伸出头往下瞧去,只见麻脸年轻人将一把刀横在柜台上。
掌柜的一听要把自己跟通缉犯扯上关系了,吓得连连后退,心想该到哪里去给他安排客房呢?是在不行,把自己的住处腾出来给他也行,总比惹上这个瘟神要好得多。
红阳会的当家是丁守全,他跟丛静堂、敖翔、杨士隆当年都是一起对付邪魔剑林见秋的正义之士,怎么竟然会包庇一个地痞流氓?究竟他跟当地的官府勾结,还是手下的人不自律,坏了他的名声?
想到这一点,敖心莲便不能坐视不管了,毕竟有损老一辈英雄的光辉形象。
她便悄悄下楼,来到柜台前。
麻脸年轻人只想着能有个舒适的住处,并没有发现敖心莲站在一旁。
“住我的房间吧!”敖心莲对他说道,也算是帮掌柜的解围。
麻脸年轻人一听有地方住了,而且给他房间的还是那种甜美的声音,转过头一看,见一个妙龄的姐姐站在旁边冲他说话,不禁眉开眼笑道:“小娘子,长夜寂寞难耐了,要大爷我与你同房?”
嘴上轻薄着,一只脏手还没忘记向他脸蛋上摸去。
敖心莲岂能容他放肆,左手轻轻一捏,按住了那人的命脉。
“哎哟哟,姑奶奶原来是高人,饶了小的吧!”麻脸年轻人踮起了脚尖求饶道。
敖心莲见他武功稀松,又轻轻一推,那人又顺势往后倒退了几步,被一条长凳一绊,一屁股坐在地上,引来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麻脸年轻人尴尬地从地上爬起,刚要发怒,想想人家刚刚还答应了把房间腾给自己住,看她长得眉清目秀又武艺高强的,断然不会是看上自己的蛮横,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目的,便问:“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敖心莲觉得好笑,刚刚一个劲儿“姑奶奶”地叫着,现在又跟个人儿似的,喊人家“姑娘”,于是说道:“姑奶奶我姓敖,跟首阳山的大当家有点交情!”
麻脸年轻人寻思了一会儿,拱手拜道:“我就说嘛!我姓刘,因为经常做些跑腿儿的买卖,弟兄们都管我叫‘一溜烟儿’,既然姑娘跟大当家的有交情,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这一句话本来是想讨好敖心莲的,没想到引来旁观者的一阵惊呼,纷纷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像是准备随时撒腿开跑的架势。
掌柜的更是害怕得要命,刚刚见她出手相助,没想到竟是一条道上的人!怪不得要给他房间呢,生怕敖心莲再对他有什么非分的要求。
“呸,谁跟你是一家人!”敖心莲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我家主人听说你们跟杜明月交过手,要找你谈谈的!”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会有好事送上门呢,既然对方找上了自己,再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态度,显然她说的“主人”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一溜烟儿想离开这里,可是他知道,就凭自己的功夫根本逃不出这姓敖的女人的手心,倒不如跟她去见见那个主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敖心莲倒不急着领他上楼,只是问道:“听说你们遇见了通缉犯杜明月?”
“那是啊,您是没在现场瞧见啊!只是那杜明月武艺高强,几十个弟兄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老大十几年从没遇到过对手,谁知被这厮几下子就给杀了!”一溜烟儿像是亲眼所见一般,把“杜明月”差一点就吹成了三头六臂。
敖心莲问道:“既然他那么厉害,连官员都敢杀,怎么还会留下你这个活口?”
“他受伤了呗!后背上在乱战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砍了一刀,两个人跑了。”一溜烟儿倒不是猜测的,那几个留下了活口的都见过。
“两个人?”敖心莲想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他却答不上来了,只知道是个女的。
“这件事属于咸阳府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不远万里来到首阳山是什么道理?”敖心莲提出心中的疑问。
一溜烟儿答道:“其实我们当家的名叫袁水和,跟首阳山的一个头领陆云海是表亲,所以我才来报信的!”
敖心莲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首阳山的红阳会,她又猜不出他说的“杜明月”会是什么人,只好领着一溜烟儿来到二楼。
客栈里的人也没有对他们的谈话感兴趣的,只要不影响自己,管他谁是谁呢,见他们上了楼,便纷纷散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来到了楼上,指着一间客房说道:“今晚你就睡这里!”
又领着他来到隔壁的房间,向咱在窗前的杜明月鞠躬一拜,说道:“启禀主人,人带上来了!”
杜明月本来见到她领着一个陌生的邋遢人就感到奇怪,又听她喊自己“主人”,更加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嗯”了一声,观察着两人的举动。
“主人,这是从咸阳来的一溜烟儿,他说的没有杀死了他们的当家大哥,要去首阳山送信!”敖心莲站到一旁,像极了一个奴才对主人说话的样子。
杜明月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事情的缘由,问道:“你可见过那杜明月?”
一溜烟儿抬头看看眼前这个一撇胡子的男人,虽然瞧不出是什么来头,但他一脸的褶子,很明显不是等闲之辈。
于是回答道:“回禀大老爷,小的刚刚在下面吹牛给自己壮胆儿,其实也是听那些兄弟们说的,那人二十多岁,剑法诡异,自称是平都山的人,长相跟城墙上的画像倒是有些想象,只是没见过他手里的双锏,而是用一把剑。”
见杜明月没有说什么,又道:“但卖肉的夏杰说那个人就是杜明月,瓢把子也同意他的观点,为了拿下他交给官府换些赏钱,结果他们俩个全都死于非命。”
敖心莲觉得他俩谈得差不多了,就把一溜烟儿打发出去了。
之后把在楼下听到的经过一字不漏地说给杜明月听。
“本来我想打听一下到底是谁冒着你的名声在外作恶的,没想到这帮人竟是一伙泼皮无赖,最后竟然还牵扯到了红阳会,我看咱们还是先不要去管它吧!”敖心莲说道。
杜明月点点头,同意她的观点:“目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把天机玄盘带回去,不能再节外生枝了,以免华禅有性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