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鹅毛大雪。天地在惟余莽莽之中失去了界线。
一位青衣少年孤伶伶的顺着山间的羊肠小道行走在这风雪之中。他十分消瘦、身高不足五尺但长相清秀俊朗,年轻的面庞上带着一层冷酷与刚毅,透露出一股精干劲儿。他身背一柄几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带鞘巨剑走的飞快,脚下的雪咯吱作响,每走一步便在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一个斗深的脚印,可不一会儿脚印又被新飘下来的雪给盖住了。看似平坦的雪面却危机四伏,稍不留神一脚踩空就会掉到雪窟窿里去。
时而传来噼啪作响声,树枝都被雪压断了,这雪下的像是天快要塌了......
随着呼啸的寒风飘来一阵山歌声:“魑魅魍魉,妖魔横行。人心叵测,世态炎凉。山河破碎,旧家难归。我那妻儿啊,望你健在诶。”歌声豪放之中带着些许悲凉,响亮而又有贯穿力。唱歌的人一定内力深厚.....
少年顺着歌声望去,发现有一束微弱的黄光,黄光之后有一个黑影正在向自己走来。大雪之中看不分明,只觉得像是一个血盆大口的独眼雪怪。少年年纪虽小但也是身经百战,什么阵仗没见识过,但令他奇怪的是前面这个“东西”毫无气息,他感应不到人的生气、妖的妖气、魔的煞气、鸟兽的灵气..... 任何气息都感应不到.........
少年又往上迎了几步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位年过花甲的樵夫。樵夫皮肤黝黑胡子拉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肩膀上支了一盏马灯,腰间垮个竹子做的酒壶,一手提着柴斧一手拄着圆木棍,背上背着一大捆柴火从山上缓缓走来。原来刚刚看到的黄光正是樵夫肩膀上的马灯。
少年上山樵夫下山,此时两人算是撞了个对脸。四目相对,再看樵夫。之见他苍老的脸上有一道横贯全脸的刀疤。
岁月蹉跎依然也没有洗去这道伤痕........
如此近的距离少年依然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心想着方圆几十丈之内哪怕是一只鸟自己也能感知的清清楚楚.......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越想越奇怪,惊的他脊背发凉呆在原地。
少年打量樵夫的同时樵夫也在打量着少年,就像两只猛虎相遇总要先观察试探一番。
樵夫看到少年背后的剑后眉头一皱放下柴火哈了口热气搓搓手开口说道:“少侠这把剑好重的杀气!你看这山里的饿狼见了少侠都四散而逃啊!还有我那只大黄狗被吓得像丢了魂一样一溜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麻烦。”
少年试探着回道:“老人家独自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打柴难道就不怕饿狼吗?”
樵夫哈哈大笑回道:“万物皆有灵性,就连饿狼都不忍心吃我这个糟老头啊!”
少年见樵夫不显山不露水便不再想和这个奇怪的家伙搭话,他不想多生事端扭身便走。
樵夫见少年想要离开便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说道:“唉!别急着走啊故人重逢怎么滴也得叙叙旧吧!”
少年头也不抬冷冷的回道:“我不认识你!让开!”
樵夫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小伙子不尊重老年人呐!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背上的这把剑。”说罢挥手喊道:“剑来!”
话音刚落少年背上的剑噌地一声崩脱剑带飞向樵夫,乖乖的悬浮在了樵夫的背后。
如果说刚刚只是惊讶那么现在少年完全是惊吓了!
少年的这把剑名叫辉耀,是世上十大名剑之一!剑离剑鞘之时会发出太阳般的光芒灼烧一切,看上一眼便会双目失明!此剑如同烈火般难以驾驭,持此剑之人假如道行不够稍不注意便会被此剑反噬……辉耀传到少年手中已经有些年头儿了,但少年还是无法完全驾驭,仅仅只能发挥其三成威力而已。
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平生没怕过谁,但这下是彻底服了。樵夫信手拈来的一句“剑来”居然就让辉耀背叛了自己!他明白自己完全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
少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樵夫不慌不忙回道:“这里风雪太大了,老年人遭不住啊!不如到寒舍再聊,跟我来吧。”
说罢樵夫起身背起柴火继续唱起山歌:“大山竹叶青、小涧蜡梅红、铜铃声声响。雪如素衣,风如伊人喃喃语,是梦还是醒.....”
樵夫居住的这座山名叫伏牛山,是伏牛山脉的主峰,传说伏牛山是上古神兽夔牛死后所化。
伏牛山脉绵延数百里是海国和雨国的国境线。两国之间长年征伐,搞的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伏牛山脉的大山深处反倒是成了世外桃源。在一处避风的山坳中有一颗巨大的皂角树,这颗皂角树不知道张了多少年月竟然都长成了空心,树根张牙舞爪的四处延伸,冒出地面半丈之高,树根上有樵夫劈砍出的台阶,台阶末端的树脚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树洞。这便是樵夫的住所,皂角树前整齐的码放着劈好的柴火,天气好时樵夫便会挑上一担到镇子里换些糖米油盐,当然了更少不了换一壶上好的烈酒。
樵夫把新打来的柴火码放好、抖去身上的积雪把少年让进屋里,顺手把辉耀放到桌子上随后说到:“年轻人穿这么单薄不怕冷吗?别紧张这把剑我会还给你的,来烤烤火吧。”说罢樵夫往炉子里加上柴,烧了一壶烧酒递给少年。
看到樵夫慈祥的一面少年对他的敌意放松了许多随即便打开了话匣:“对不住,不会饮酒。要我看老人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不知道为什么要独自隐居在大山里。”
见少年不会饮酒樵夫便自顾自的咕咚咕咚喝上几大口,随后搽了搽嘴角说道:“不会饮酒算什么男子汉,你真是少了一项人生最大的乐趣.....高人庸人的不过是一个虚名过眼云烟而已,老头子我在深山中有肉吃有酒喝过得逍遥自在,那天打不动柴了便让野狼吃了作罢。我倒是想知道你与凌寒是什么关系?”
听到樵夫口子冒出凌寒的名字少年先是一愣然后心想:看来这老头子口中的“故人重逢”绝不是空穴来风啊。
少年名叫凌云,剑的原主人名叫凌寒,凌云是凌寒的养子。凌寒又黑又壮,凌云则白嫩瘦小,两人是一点都不像,
关于凌云的身世凌寒是从来不提也不让问。
凌寒是海国第一剑客!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剑痴,至于对剑术痴迷到那种程度呢?简单的来说他的人生就只有一个“剑”字。平日里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吃不讲究穿不讲究就连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可他要是修行起剑术来对自己的苛刻程度只能用残忍二字形容。
凌云自打记事起就跟随养父学习剑术,凌寒将对自己的这种苛刻延伸到了凌云身上,修行剑术时稍一犯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在其他方面凌寒对凌云是不管不顾。可以说凌云的童年是缺少爱的,回忆里更多的是养父严厉的面庞,以及家常便饭似的受罚.......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人给自己讲过故事了,樵夫听的津津有味。他又灌了两口酒啧啧嘴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凌寒这老小子脸都懒得洗居然会平白无故的收个义子,还心甘情愿的教你剑术真的是好生奇怪........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勒,今天居然在荒郊野岭遇到了故人的义子。他现在怎么样啊身板可还硬朗?”
凌云回道:“自从他把辉耀交给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我也想问你一句你和我义父又是什么关系?”
樵夫捋了捋胡须心想:看来这小子并不知道他义夫的真实身份.......樵夫说道:“我和你义父是多年挚友,至于更多的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樵夫一席话说的凌云一头雾水。
原来樵夫和义夫是故交凌云也就多了几分尊重说道:“也罢,那我就不便多问,前辈现在能把剑还我了吗?”
樵夫起身将剑递给凌云拍了拍凌云肩膀说道:“辉耀威力无穷是世间最难掌握的兵器,它拥有着太阳般的光和热,又如同太阳般圣神!凡人看上一眼便会灰飞烟灭。辉耀的驾驭十分困难和危险,使用者必须凭借深厚的内力驾驭此剑将自身的内力注入辉耀之中方能发挥其威力,但辉耀对内力的消耗极快,内力耗尽时就会被辉耀烧成灰烬,只能追求速战速决。所以每一次手持辉耀都是在拼命,除了和敌人拼命还要和辉耀拼命!恕我直言…..据我观察你并没有足以驾驭辉耀的内力…….。”
凌云说道:“前辈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深厚的内力,不过我有自己的方式驾驭辉耀。”
:“自己的方式?”这下轮到樵夫诧异了。樵夫说道:“那么能否让老头子我开开眼啊?”
凌云回道:“开眼什么的不敢当,希望前辈多多指点!”
说罢凌云握住剑柄开始运气,只见隔着剑鞘一波金色的剑气喷涌而出沁入到了凌云体内。不一会儿凌云便浑身冒着金光一股强大的气场呼之欲出!
本来樵夫是坐在木墩上烤火,被眼前的情形一惊差点没栽个跟头……他张着大嘴瞪着眼……惊讶之后他兴奋的蹦了起来喊道:“不可思议!这个世上居然还能有人可以吸取辉耀的剑气!”
樵夫又灌了两口酒努力平复一下情绪接着说:“能让辉耀的剑气倒灌入体内这样就有取之不尽的力量驾驭它!妙啊!实在是妙!可你又是怎么做到把剑气充满浑身的经络又不会被剑气所伤?正常人早就自燃了啊!”
眼前这个少年已经超出了樵夫的认知范围,他又呆呆的坐回到木墩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人外有人!人外有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看着樵夫上蹿下跳的样子凌云十分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耽搁了许久天色渐暗凌云要启程了,走出两里路又听见樵夫喊自己的名字,转身望去原来是樵夫手提竹筒酒壶和一些干粮追了上来。毕竟年岁大了,他跑的气喘吁吁乎着热气喊道:“小子留步,我送你些吃喝。”
虽然凌云平日里冷冰冰的但却被这一幕所打动他迎上去作揖相谢说道:“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生平滴酒未沾呀。”
樵夫不由分说将酒壶和干粮塞到凌云手中说道:“你是不知道大山里的天气能冻死人啊,拿着吧留做备用,冷的受不了了就喝两口暖暖身子,大雪封山的这可是我最后一壶了。”
凌云生平少有受到过关心顿时感觉心里暖意升起,他再次作揖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收下留做纪念吧,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前辈一个物件。”说罢凌云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獠牙做的挂件交给樵夫。
为什么是獠牙做的挂件呢?原来这是海国人的一个传统。海国人尚武,在击杀巨兽之时会取下其獠牙做成挂件作为荣誉的象征,一名优秀的海国战士脖颈上总会挂满这种战利品。
樵夫接过獠牙挂件欣赏起来,这颗獠牙程月牙型如美玉般晶莹剔透仔细看还泛着寒光。
樵夫不住的啧啧称奇:“好家伙!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獠牙!这是从什么怪物身上取的?”
凌云回道:“这是彪精的虎牙。”
樵夫虽然不是海国人但是在海国生活了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对獠牙挂件情有独钟的。他喜不自胜戏虐道:“好!好!好!一壶酒就换到一个宝贝划算!换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