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可怕的白骨世界，陆渊终于是忍不住。
“昆，水神大人……”
“你要是不习惯，以后就叫我昆仑吧。”
此时的水神表现的很善解人意。
陆渊也就顺坡下驴，说实话深受平等观念影响的陆渊还真是不习惯，大人长，大人短。
“昆，昆仑，你为什么不解决了他，那么多的白骨，他肯定是一条恶龙，要是有一天他出来了，就是一场灾难。”
说陆渊博爱，还不至于，可不要忘了这是他的家乡，这里还有他的爷爷奶奶，他是真怕那天那头恶龙逃出生天。
水神闻言转身，神情郑重的看着陆渊，把陆渊看得浑身不自在。
“陆渊，我让你看的那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虽然有些深奥的东西理解不了，可都已经被我死记硬背下来了。”
水神点点头“那你告诉我，你看完之后有什么感受？我是说那些神鬼故事。”
陆渊想了一下认真回答道“很不合理，别的不说，就说书里的世界连神明都要走上个几百上千年才能够到达目的地，更别说走到世界的尽头，可现在就算不坐飞机，乘船几个月都可以绕世界一圈。”
水神闻言笑了，只是笑的有些苦涩。
“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你还不需要了解，以后你会知道的，就这些吗？”
“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那你有没有觉得，神明和神明之间有一种默契？”
陆渊听这一问，一脸茫然。
水神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道“神明与神明之间，不管出现什么矛盾，通常都是点到为止，即便是有些神明作恶多端，惩罚也是被囚禁起来。”
被这一说，陆渊顿时恍然，却也不是水神让他看得那些神鬼故事，很少会看到，神明之间出现矛盾，会出现不死不休的现象。
“这样不对！”陆渊当即愤然道。
不被水神提醒陆渊还没有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他猛然意识到，这太混账了。
在水神让他看的那些神鬼故事当中，很多神明，或是有意，或是无意之间，因为自己的强大力量而让无数凡人遭殃。
比如世人熟知的共工怒触不周山，虽然世俗流传的故事和水神让他看到的书籍之中记载的有很多出入，可是最后的结果都是导致天灾，无数凡人遭殃。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共工被囚禁了几千年，这对于寿命无尽的神明来说算得了什么？
如此类似的故事在水神给他的神鬼故事之中比比皆是。
眼见陆渊如此反应，水神那一双好看的明眸危险的眯了起来，看得陆渊背后直发寒。
“陆渊刚才我和那老泥鳅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你就不好奇那个人吗？”
水神忽然转移话题，陆渊也从那破人的气势之中缓了过来。
陆渊当然好奇，在水神和黑龙的对话之中，明显透漏出烛龙之眼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有关系，而烛龙更是因为烛龙之眼的出世，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束缚。
只是他心中好奇，嘴上却很硬“您说我就听。”
水神勾唇一笑。
“那是个不守规矩，却很有规矩的人。”
陆渊听着发蒙，什么叫不守规矩却又很有规矩，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水神接下来的话给出答案“他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在他的认知之内，只有对错，只有公平与否。”
“为恶者该罚，为善者当赏，在他的手中不知斩杀对少为恶者，亦不知奖赏了多少为善者。”
陆渊不是傻子，结合水神前后的话语，他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水神说那人是个不守规矩却又很有规矩的人。
他所坚守的规矩只有对错，只有该死和不该死。
可那是他一个人的规矩，而不是他所处时代，所处世界的规矩，神明的世界讲求一个点到为止，闯进来这样一个不讲武德的家伙，怕是够那些神明头疼的。
“然后他就被神明们杀死了？”
“与其说是被神明所杀，不如说是他杀了自己。”
陆渊默然不语。
之后水神再没说话，直到回到了小庙，水神才问道。
“陆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那个人能被你们记住，还另那条恶龙恐惧，想必一定是个极为厉害的家伙，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陆渊当然明白水神的意思，虽然水神不见得是觉得他得到了烛龙之眼，就有了和曾经那个同样拥有烛龙之眼的存在，同样的能力。
可这也算是给他踏入这个神奇世界上的第一课，言传身教一样不少。
他虽然不是那种看待事情非善既恶人，可是对神明之间那种点到为止默契绝对是看不惯的。
就像刚才，水神就是随口问问他的意见，结果他就想也不想的当着黑龙的面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好在黑龙被困，这要是放在别的神明身上，他那一句话就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
“我明白了，像我这样的蝼蚁，又有什么全力指摘那些强大的存在，更何况是神明。”
陆渊闷声闷气的说这话，末了才道“我现在可以回家一趟吗？”
水神不言转身消失在小庙之中。
陆渊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家走，回到家的时候，却是怎么敲门也没有人来开门，陆渊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妙。
爷爷奶奶很少出门，何况是大晚上，又是这样的恶劣天气。
门内的狗叫声不止，很快吸引来了邻居。
隔壁三婶家的院门开了，三婶裹着一床被子哆哆嗦嗦的从院门探出头。
“陆渊你怎么才回来，去哪了，你奶奶住院了！”
陆渊脑袋就是一蒙，奶奶平时身体挺硬朗，怎么就突然住院了？
“三婶怎么回事？我奶奶她怎么了？”
“说是给你送衣服路上摔的，这不前几天这天气变的邪性，你奶奶怕你冻着嘛。”
“是县里的医院吗？眼不见严重？”
“这我就不知道了。”
陆渊也不回应，转身拔腿就跑，一路来到小庙，这个时候陆渊想到能够帮助他的人也就只有水神了。
来到小庙，庙里自然是看不到水神，陆渊一咬牙，就向着神像的方向冲了过去，没想竟然真的进去了。
径直奔向后院，直接闯进了水神的屋子，水神正在青玉案前独饮，看到陆渊闯进来神色平静。
“有事？”
“昆仑，不，水神大人，水神姑奶奶，你这回一定要帮帮我。”
水神勾唇一笑“你这几次三番得让我帮你，到底你是我的庙祝，还是我是你的庙祝？”
陆渊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就算水神有责任护佑一方，可也不是他陆渊专属，这还没多久，他这里大事小事都已经找了水神好几回了。
“请您帮我最后一次，我奶奶她住院了，听说是来看我的时候摔倒了，她年纪大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水神缓缓放下酒杯。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是啊，他要让水神怎么帮他，陆渊来的时候还真没想好，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水神是神明无所不能，不管什么事找她准没错。
“要是我奶奶她真有什么事，请您一定要帮我救救她。”
陆渊硬着头皮道，他知道这样有些过分，别人家也有灾有难，生死无常，凭什么到他家就不一样了？
可是这就是人心，不是吗？
水神也没说什么，作为神明，什么人心没见过，缓缓站起身来。
“先去看看再说吧。”
陆渊大喜赶忙跟上。
也不需要陆渊的指引，水神架着水龙带着陆渊就往县里的医院而去。
这个时候陆渊也不恐高了，站在水龙的背上稳稳当当，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不像之前那样，寒风凌厉，大雪纷飞。
说来也奇怪，自从水神去见了黑龙之后，接连好多天的大雪也不下了，天气也不在那样的寒冷，不用说，此前的天气变化一定就是黑龙搞的鬼。
而他的目的就是借此引水神前去。
到了县里的医院，陆渊不用去问，跟着水神一路就找到了奶奶病房的所在。
透过病房的窗户，陆渊就看到奶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还插着呼吸机，一看就是病的不轻。
看到这里陆渊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他觉得都是自己害得奶奶成了这样。
爷爷一把年纪了，坐在床头陪着奶奶，两只粗糙的手，握住奶奶同样粗糙的一只手，说这些什么，往日里挺直的腰板，这时也佝偻了下来。
本来还要急匆匆推门的陆渊手一下子就顿住了，尽量让自己不弄出动静的推开门。
“素娥啊，以前你总是不让我喝酒，连烟袋子也都给我收了，说我这样下去保准活不长久，现在倒好，你这眼看着就要走在我的前面了。”
“你说你这一走，留下我这么个老头子该怎么活啊。”
听到这里，陆渊已经听出爷爷哭了，这让从小都没见过爷爷软弱过的陆渊，心里一颤。
他真的怕要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爷爷会真的也跟着去了。
“素娥，咱这几十年也算是经历风风雨雨过来的，那会儿我是民兵队长，你是咱村里有名的能干人，长得还漂亮。”
“咱俩成一对的时候，大家都说咱们是郎才女貌，可是我啊不争气，没让你过几年好日子。”
“当了咱村的***后，天天被人捧着，一天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点不顺心就对你大吼大叫，喝醉了还打女人，打孩子，田里的活也都扔给你。”
“嗨~，想想都不知道你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后来我下来了，没人捧着了，以前让我穿过小鞋的人不敢明着对我怎样，可是对你和孩子没少欺负。”
“有一会猪娃子扯着咱大儿的耳朵就拎着来了咱家，说是咱大儿把他家田里的稻草给祸祸了，你是不知道啊，我看着咱大儿被扯得通红的耳朵，那叫一个气啊。”
“可那会，周围的邻居都借势来起哄，欺负咱家，这都是我惹得麻烦啊，没坐在那位置，我就是一个窝里横。”
“呵呵，你倒好冲进厨房里拿上菜刀就要和猪娃子拼命，那一回你是真的把我吓到了，也吓醒了。”
“你说你一个平日里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咋就那么厉害啊，后来我想明白了，你那是顾家啊，不想和我闹，忍我，就是为了不让咱这个家散了。”
“家有贤妻说的就是你啊，素娥！”
说到这里老爷子已经是泣不成声。
“你说这老天咋就不开眼，我这样的老不死活的好好的，你咋就，咋就命这么苦啊？”
“爷爷，你别这样。”
见老爷子哭的伤心，陆渊只怕老爷子再一个好歹，连忙上前安抚。
老爷子要强好面子了一辈子，哪怕是这个时候，见到自家孙子，为了不让孙子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也是强抑心中悲伤，摸了一把自己的老泪。
“你跑去哪了？”
“爷爷咱先不说这个，奶奶她怎么样了？”
“老身子骨，平常看不些什么，这一摔什么病都来了，医生说她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都怪我！”
“这都是命，谁都不怪啊。”
老爷子见陆渊太过自责，伸手抚着陆渊的脑袋安慰。
趴在奶奶的床头哽咽了好一会儿，陆渊忽然起身。
“求您救救我奶奶，只要你救我奶奶，我可以把它给你！”
陆渊说着话，一手指着自己的左眼，神色坚定不移。
水神蹙眉，陆渊的意思，水神怎么听不明白，原来在陆渊的心中一直都存在一个顾虑，那就是水神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特殊。
的确，水神对陆渊可以说是很特殊，难道说就是为了帮助陆渊那么简单，可这天底下比陆渊需要帮助的人海了去了，为什么水神偏偏对陆渊如此照顾？
这个疑问存在，同时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也在陆渊的心里，那就是烛龙之眼。
在陆渊看来水神对他的特殊照顾，就是看重了他的烛龙之眼，也许是出于什么特殊的原因，水神无法自己强行获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