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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再见

涂望平在S市还有工作,并没有跟闵敏一起回T市,陪她等车的时候,他拿过她的手机,点开音乐软件,搜索:夏然。然后点开一首歌,把耳机塞给她,“听听这个,瞧瞧你的歌单,都是些苦情歌。”

闵敏没有说话,任由他把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是希望不要在她难过的时候再给伤口上撒盐。

“茫茫人海中,我一眼就看到你

是你的出现,我生命一分为二

你微笑,世界都变得温暖

你难过,阳光就消失不见

你的心,可以为我停留吗

我的心,全部全部都是你

我想要让时间停驻,我想要永远留住你

我想要拥有你的每一个瞬间。”

一路回到T市,闵敏没有坐地铁,天黑了,靠在公交车的玻璃窗上,T市种满了梧桐树,上面的彩灯已经亮了,她提前两站就下车了,路过一片繁华的商业区,身边路过情侣、朋友,三三两两的有说有笑的走过她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像个孤魂一样在游荡。

其实距她们离开自己已经很久很久了,那仓促的离别甚至都没有让她们好好说最后的话,这些年来,她让自己表现的不在意,可心底还是耿耿于怀,要如何释怀呢?她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她从来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一个一个都丢下自己走了,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有半分不舍,而自己还傻乎乎的留在原地,奢望着有一天,他们会回来,一切都好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再看到那副画,画里人的笑容像一把刀一样插在她胸口,如果你有过后悔,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曾想要找过我?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闵敏回到家,条件反射似的去厨房煮了碗面,这么多年她习惯了按时吃饭,要自己照顾自己,即便没什么胃口,还是坐下来,拿筷子往嘴里送,嚼了几口突然就落下泪来。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包围了她。

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窗外万家灯火,只有她孤家寡人。

她任凭眼泪肆无忌惮的掉落在碗里,不去擦也不想动,这么多年,她极少这样放任自己哭泣,哪怕没有人看到,好像不哭泣的自己就是坚强的,哪怕骗骗自己也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碗里的面已经凉透,她也终于哭累了,起身把面倒进垃圾桶,然后把碗筷洗好,因为她知道,留到明天,还会让她想起刚才脆弱的自己。

闵敏走进卫生间好好的洗了把脸,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一天哭的太多,眼睛又红又肿,第二天还要上班,于是又去冰箱里找出上次拔牙后买的冰袋,裹了毛巾,回到卧室躺下,把包好的冰袋放到眼睛上,凉凉的感觉让她异常清醒。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突然就忍不住了。

她安慰自己,放肆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本就心事无处说的她,也算是发泄了一下。

起来放冰袋的时候闵敏才想起来回来的路上手机没电了,还没有充电,她去包里拿了手机充上电,过了一会儿自动开机就一直在响,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全是未接提醒和信息,还没看完,安歌的电话就进来了。

“闵敏!你什么情况啊!我打了四个小时的电话都关机,信息也不回,你是被人绑架了吗?我明天还有考试呢,你是想吓死我吗?!”

安歌很少这样生气的大声嚷嚷,闵敏听她嚷完才说:“我回S市了,回来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对不起。”

听到S市两个字,安歌瞬间软下来,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哦,怎么想起来回去了?”

闵敏眼眶微红,“安歌,我看到那副画了,她又画了一幅,跟以前那副一模一样,安歌,我——”

她说不下去了,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乱了,安歌是知道那副画的,也知道当初画被毁了以后,闵敏曾经去找过,失望而归。

安歌的爷爷曾是研究院的副院长,闵敏的父母都是他的学生,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安歌和闵敏从一出生就在一起,后来安歌随姨妈外出学琴,闵敏才认识了夏澜和金娜,她回来没两年,就发生了那些事,所以在她的记忆里,对夏澜和金娜的印象并没有特别好,而幼年时候的小伙伴因此大伤元气,她也是又气又心疼。

“闵敏,已经很多年了,我们都长大了,她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你呢?还要留在过去吗?”

“我就是放不下,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可以那么坚决的离开。”

“闵敏,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你都能清楚的知道始末,站在阳光下,你就注定看不到阴影里的故事。”安歌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不能释怀夏澜牺牲和你的感情,可是她一直活在金娜和你的阴影里,她只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而已,一个更好的未来,她是自私,但是没有错。你不能接受金娜说走就走,可是她也被夏澜伤透了,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感触你现在应该很清楚是什么滋味吧,说到底当年她也不过十几岁而已,不知道如何面对很正常。至于叔叔阿姨,或许他们是希望你可以独立长大,可以更勇敢呢?”

安歌很清楚,闵敏从小拥有的太少,所以更害怕失去。

“安歌,这么多年,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高考的时候我任性报了这个专业,爸妈没问我原因,只说尊重我的选择,可是真的能选择吗?是不是太可笑了。”闵敏说着可笑,眼泪却再一次流下来。

“人可以很轻易的原谅生命中的过客,哪怕受了伤害也都是暂时的,可以不计较,因为不在意。不能释怀是因为你太在乎他们了,你太爱他们,所以接受不了他们丢下你离开。爱的越义无反顾,越不能容忍抛弃。”安歌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一次说明白,免得日后这样的放肆还要再来一次,“闵敏,你要知道,你所有的选择都是心甘情愿,并没有人要求你这么做。这世间每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眼中都有不一样的解释,你不说不问,画地为牢,就没资格责怪有笼子囚禁着你。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真的都只是为了自己而牺牲你抛弃你,你那么那么爱他们,就更应该为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解释,你放不下的不是那些过往的回忆,而是那些年你奋不顾身的付出。”

一夜未眠,早上起来,闵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陌生。

她在那里呆站了许久,缓缓开口:“再见。”

闵敏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交完辞职信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轻松。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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