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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忘离

船缓缓地行使在水面上,闵敏没有拿耳机,只是看着身边的母女俩,嘴角微微上扬。快到岸边的时候,小女孩转过头来问闵敏,“阿姨,你是一个人吗?”

闵敏没料到她会突然回过头跟自己说话,楞了一下点头,“是啊。”

“我和妈妈一会儿要去观音庙,阿姨去吗?”

妈妈看着小小干净的眼睛,一时没说话,浅墨连忙说:“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打扰了。”

闵敏连忙摇摇头,“没事没事,她挺可爱的,我也没什么目的地,去哪里都可以,你们?”

浅墨摸摸女儿的头,“就我们母女两个,我来这边有点事,顺便带她来玩两天。”

“阿姨,我叫小小,你叫什么?”

闵敏微笑,伸出手来,“我叫闵敏,你好呀,小小。”

小小学着大人的样子和闵敏握手,“闵敏阿姨,你笑起来真好看。”

“闵小姐,我是方浅墨。”

“浅墨是你本名啊?”闵敏脱口而出,她第一次听就觉得浅墨这个名字很好听,原本以为是笔名,没想到是她本名,看到方浅墨楞了一下,闵敏赶紧解释,“是这样,昨天,我也在《风向》的片场,颜涴歆来找你的时候,我看见了,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谁,是回去之后我同学告诉我,你就是《风向》的原著作者,我才知道你的名字,觉得很好听,就记住了。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是,是没找到机会,而且,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识陌生人。”

看着闵敏紧张的样子,方浅墨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没那么多讲究的,昨天,我没注意到你,光顾着看戏了,该说抱歉的是我。”

提到昨天的戏,浅墨情绪一下子有点低落。闵敏知道,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爱人。

船停了,小小催着妈妈起身去观音庙,浅墨拿起包,笑着说:“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我们就别纠结昨天的事了,一起去转转吧?”

闵敏点点头,刚站起来,小小就伸手拉住她,另一只手拉住方浅墨,无比开心,“走喽!”

观音庙离码头并不算远,三个人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闵敏看着香火还算旺盛的观音庙,从心底是有些震惊的,这样一个水乡小镇,居然会有这样一座不算小的观音庙,香火还这么旺盛,真让自己有种穿越到古代的感觉。

“这里离城市不算太远,镇上的生活却完全不一样,真是想不到。”浅墨站在门口感叹了一句。

小小等不及到进去了,从大门口望进去,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妈妈,这上面是什么呀?”

“应该是许愿的绸带吧,小小要许愿吗?”方浅墨对女儿始终那么温和。

“要要要!我要许愿让爸爸早点回来!”

闵敏看着浅墨的身子一僵,随即说:“好,我们去拿绸带吧。”

方浅墨带着小小拿了三根绸带回来,递给闵敏,她摆摆手,“给小小吧,我,不信这些。”

方浅墨依然举着绸带,“有个信仰不是什么坏事,就算不信,也可以当一个憧憬,或许会快乐一点。”

闵敏看着方浅墨的眼睛,这个人,明明才刚刚认识,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能看到自己心里,她们走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曾经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敞开心扉去交朋友,可是遇见她,却让自己想要去了解,去接近。

闵敏有些动容,伸手接过来,看着小小兴高采烈的按照妈妈在手机上打出来的字,一笔一划的模仿,写在绸带上,她低头浅笑,伸手去包里拿了只笔。

要许什么愿呢?

家人健康平安?

她们俩能回来?

还是自己能快乐一点。

犹豫再三,写下了六个字:愿余生,长安宁。

从观音庙出来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小小说肚子饿,闵敏指着对面一家客栈,“小小想吃什么?阿姨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小小拍手欢呼。

闵敏三人绕了一圈才到河对岸的客栈里,点了忘离镇比较有特色的菜,其中有一道蒸鱼从一上桌小小就眼巴巴的看着,浅墨笑着帮她挑鱼刺,把雪白的鱼肉夹到她自己带的碗里,小小吃着鱼肉,眼睛笑成一条缝,“妈妈,这鱼真好吃,你也吃呀!”

闵敏看着眼前的画面,她从小就不爱吃鱼,因为怕刺,从来没有人帮她这样细心的挑去鱼刺,被扎过两次,就再也不愿意吃了。

她把鱼碟挪到小小面前,浅墨忙说:“不用的,小孩子吃不了多少,你快吃吧。”

闵敏笑着摇摇头,“我不吃鱼的,小小爱吃,都给她吧。”

方浅墨没多问,倒是小小塞了满嘴鱼肉还不忘说声‘谢谢’,模样无比可爱。方浅墨柔声说:“把东西咽下去在说话,含着食物说话不礼貌。”

这一刻闵敏好羡慕小小,她从来也不曾体会过这种来自妈妈的温柔和细腻。邓兰是个温和的人,但她的细致只对文物,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她始终没有太多的关注。

忘离镇并不是很大,下午又转了一会儿,方浅墨就要带女儿离开了,小小还要上幼儿园,闵敏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再回去,于是就此告别。看着母女俩离开的背影,闵敏才意识都居然都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她没有主动要别人联系方式的习惯,想来方浅墨也没有,不过她们以后,恐怕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人海茫茫,总有人出现然后又离开。

闵敏在客栈住下,窗户下面就是贯穿整个忘离镇的河水,晚上她趴在窗户边看月亮,可能是没有城市的绚丽灯光,月亮都特别亮,还有几颗星星。

很多年前的夏末,她和夏澜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也是这样的月亮星星,那时候的她们说的不过是学校的课业和小女孩之间的悄悄话。

那个时候的闵敏以为自己拥有一份永远不会离弃的友情,渴望能守护港湾的亲情,期待长大后会有一份温暖的爱情,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住。

她还记得那年夏天,她们三个爬到山顶,她左手搂着夏澜,右手揽着金娜,大声的喊:“你们两个以后一个是最棒的画家,一个是最棒的设计师,我就做你们的经纪人,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如今除了她自己固执的守着诺言,她们早已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世间,哪有什么永恒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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