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佣工跌坐在一旁,无助地看看少年,又看看持枪的男青年。
少年却轻笑一声:“确实掉以轻心了,不过我指你。”
男青年没有反问,但他的眼神警惕起来,双臂的力道也明显加重不少。
少年对澈说道:“我记得我给你了个什么东西吧。”
澈听到这话,瞳孔骤然放大。就在男青年仍紧紧盯着少年时,澈已经和他完成了无言的交流。
此时她半带犹豫地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少年给她的东西,在男青年勾着她的左臂上轻轻划过。
男青年忙低下头,只见澈的手里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匕首。
少年轻蔑的说:“她下一次可会把刀刃露出来哦。你会在这最后的关头开'枪么?那就开吧,不过……”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子弹,伸手撒在面前的地上,发出叮咣的响声。
他同时接着说道:“恐怕你是打不出子弹了。”
在男青年愕然间,少年迅速迈步上前,拉着澈挣脱了他的控制,将澈护在自己的身后。
他接着拍了拍身旁呆若木鸡的男佣工,说:“大叔,该干什么了?”
男佣工如梦初醒般“喔”了一声,拖着庞大的身躯冲向男青年。后者受了撞击,连后退几步,却把头磕在了门上。
男青年捂着头痛苦地蹲下来,少年夺过他已拿不稳的手枪,垂眼看着他,轻笑道:“大鱼这不就上钩了么?可惜我已经知道失踪的人和行李在哪了,所以才会拿到这些年到处跑时,用来防身的刀啊。”
少年长舒一口气,暗暗庆祝这一事件的结束。
他接着向男佣工说道:“大叔,把这两个人控制在餐厅好了。我们先去把被迷晕的两个人叫起来。”
少年和澈随后向男佣工解释了房间地板的机关。
少年不久前在韦伯房间时,最终的猜想是:去隔壁房间并非是暂放人和行李,而是永久地藏放。
两间房的布局一样,如果要藏住两间房的人和行李,最有可能是在地板下。
果然,那时澈发现了地板处的机关。地下有一个暗格,打开后,两人在下面发现了沉睡的韦伯和少年与韦伯的行李,以及两套餐具。为了不致人缺氧,暗格侧面还有通风口。
两人随后又检查了澈的房间。澈的隔壁是餐厅,所以房间没有暗门,只有地下的暗格。
少年设局前,让两个男人先去餐厅,自己和澈留在了中年女人的房间。这间房只有暗门,暗格在隔壁的女佣工房间。他们打开暗格后发现了女人和她的行李,以及女佣工的行李,却没有发现女佣工。
这正验证一点:女佣工并没有中招,她正是对手。
傍晚时分,船上的七人齐聚在餐厅。男青年和女佣工依然被捆在椅子上。
韦伯笑道:“我这老头可太不顶事了,睡了一觉,错过你们不少事儿啊。”
中年女人看着男青年说:“现在完事了就好,我早就说那个男的不是好人,你们不信嘛?老实交代吧,你怎么骗过他们的?”
男青年只是低头不语。
韦伯看着少年,笑道:“欸,这件事能解决,不是多亏了这个小伙子么?要不你说说吧,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韦伯的话依然带着强大的气场,让少年不好拒绝。
女人再刻薄,也不好和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计较,于是顺着他说:“也是,就让他讲吧。”
少年点点头,把自己的猜想过程一点一点说了出来。
对这公司来说,既然一趟船拉七个人是一场交易,那么船上的自己人就越少越好。他最先考虑公司只在船上安排了一个人。
早晨女佣工失踪事件的一个突破口是时间,而针对时间有两个切入点:餐具何时少了一套?女佣工的房间何时被清理?
除了自己和澈,还有五个人,所以少年选择使用排除法。
最先排除的人是韦伯。无论如何,对手都不应选择在第一个失踪。
一个人失踪,势必引发众人地毯式搜索,这对想藏身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危机——虽然那次搜索的确有漏洞。
如果韦伯是对手,他要做到的是在搜查前掌握到所有人的分工并找好藏身地点、在搜查时找到目标并确定其落单、最终利用某种方法把她藏匿起来。
众人是在甲板上分工的,而韦伯那时只可能躲在船舱里。他要想完成以上任务,是绝无可能的。
少年很早就根据不在场证明排除了男青年,选择了低限度地相信他。
如男青年所说,他搜寻一楼房间时除了少年和澈,并没有其他人来过。而少年进入餐厅时,已经只剩下五套餐具了。也就是说,餐具是在众人开始搜查前丢失的。
早饭时餐具还有六套,在那之后男青年和中年女人一直待在一起,直到分头检查船舱。所以女人并没有偷走餐具的时间,也就能排除她。
所以可能偷走餐具的人只有男佣工和女佣工。
女人说她检查船舱二楼时,并没有离开过,也没有人上过二楼。
可当所有人一起打开二楼女佣工房间时,那个房间已经被清理了。
虽然上楼前,他们短暂地在餐厅齐聚过,可那段时间不足以收拾干净一间房间。所以女佣工的房间也是在搜寻开始前就被清理了。
澈告诉少年,男佣工第一个起床。饭后少年和澈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佣工就跑上甲板告知众人出事了。所以对男佣工来说,没有时间清理女佣工的房间。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女佣工在早晨起床时就已经清理了自己的房间,并且在和男佣工分头走上甲板前偷走了餐具。
她根据听到的众人的分工判断出露台是暂时安全的。人在走廊里看不见楼梯,她利用这一死角,在落单时走上露台,此后便一直隐匿在船的暗处。
客房内两处机关的发现,证明了手法并不需要很大的体力,也就是仅一个人就能完成。
少年和澈很快又发现了熟睡的韦伯和中年女人,明确地确认女佣工就是对手。
少年并没有忘记对手有两人的可能:一人很早进入暗处伺机解决目标,而另一人在明处掌握其余人的动向,给前一个人做辅助。
而就算有第二个对手,也只能在男佣工和男青年中。
少年一直说的“设局”,其实还是设局引出真正在暗处的“第二人”。
对那两人,他故意隐瞒了已经掌握到的关键事实:地板下的暗格,反而不停强调对手只有女佣工。这么做,是为了降低可能存在的“第二人”的防范心。
如果有“第二人”,少年就很难掌握他的行为,所以他借了男青年的枪,其中一个原因的确是为了提高他自己的威慑力。
——而男青年有可能就是“第二人”,为了借到枪,少年刻意强调他会立马归还。
少年知道自己拿着枪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可一旦他放下了枪,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
为了掌握可能存在的“第二人”接下来的动作,少年为他铺了路:把手枪放在屋子正中央。
无论他是谁,只要他趁乱拿了这把没有子弹的枪,那就正中少年下怀了。
可能存在的另一种情况是,男青年拿回了这把枪,可他并不是“第二人”,这也是有利无害的。
对手只是一个男人和一把空枪,这已经足够解决问题。可少年为了万无一失,同时也为了欣赏那“第二人”的窘态,提前就给了澈一把匕首,这仅是一步保险棋,却也能将军。
果然,事情依照他的规划,毫无差错地发展至今。
这表面上的一局,是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