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布趋拒绝了美娜邀请自己回公司上班的请求,美娜撂下一句“懒鬼”就匆匆忙忙的回去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胖子,只要他还活着,所有疑问都不再是疑问。
兼职的商场里。今天恰巧有小丑表演,几个业余小丑在舞台两旁发着宣传单,并没有看到胖子。
“小布,你来得正好,现在缺一个小丑,赶紧换衣服。”
“朱老板,你不是吧,我只是来逛逛商场的,你手下兼职的小丑也不少,非我不可吗?”
“唉,说来也奇怪,今天预定是要四个小丑的,但是你看现在只有三个,我记得前天明明是点够数了,小李、小秦、小何,结果今天就出现了一个区域的空缺,怎么都填补不上,规划怎么会出问题呢,看来真的是不服老都不行。当我拜托你啦,他们都要忙不过来了,双倍工资怎么样?”
“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说拒绝不是。”
“赶紧赶紧。”
布趋原打算到这里来寻找胖子的踪迹,谁料胖子没找到,却莫名其妙的被抓壮丁当小丑,心下无奈得很,不过听到双倍工资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对了,怎么不叫胖子来,他这个点应该还在家打游戏,你说双倍工资他肯定马上就到了。”布趋边换衣服边随口问道。
“胖子?哪个胖子,我不喜欢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招聘的第一要求就是不能有肚子。”
“就是文涛啦。”
“文涛?有这个人吗,你是不是兼职的场太多搞混了。”
“就是那个上班总是玩游戏机的胖子文涛呀,我只有这一份兼职。”
“要发工资的人我还能记不清吗?你们的联系方式我都记下来啦,你看看。”
朱老板虽然上了些岁数,还不至于这么早就患上老年痴呆,但是无论布趋怎么形容,他就是坚定的表示自己手下绝对没有胖子这一号人,他记录兼职小丑的记事簿上也的确没有“文涛”这一个名字。布趋仍旧没有放弃,在工作的时候抽空向其他几个兼职的小丑又询问了胖子的事,但是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个人,并且一致认定在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胖子”文涛这个人。
今天的任务是在门口迎宾,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于是布趋抽空又跑到了保安室。保安室里有一个保安是胖子的至交好友,两人可谓臭味相投,上班的时候从来不会做正事,总是聚在一起打游戏机。
果然,胖子的好友翘起了二郎腿玩着手机,面前的几十个监控屏幕看都懒得看一眼,也没有发现有人已经进入了保安室。
“嘴哥,有人打劫。”布趋悄悄的走到保安的身前,装腔作势的大喊了一声,把他吓得手机都摔到了地上。“嘴哥”是胖子帮他起的外号,因为他的嘴看起来特别的大,至于保安的真实姓名布趋也不知道,平时也跟着胖子一起称呼他“嘴哥”。
“吓死我了,以为老板来了,还好没摔坏。”嘴哥生气的抱怨。
“你也太难了,请到你真是这商场的悲哀。”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胖子呢?怎么今天没跟你一起打游戏?”
“什么胖子?”
“胖子文涛,天天跟你一起打游戏讲黄色笑话那个傻子。”
“你是不是神经有点问题?跑起来瞎嚷嚷又虚构个人说是我朋友,糟糕,你是谁,是不是平行世界的人,完了完了,不会是异世界要入侵了吧。”嘴哥和胖子都有些中二病,没事就喜欢讲些量子运动,平行宇宙和世界线之类的东西,实际上对这些东西根本一窍不通。
“跟你说真的,我找他有急事。”
“好吧,我真的不认识什么胖子文涛,你今天很奇怪呀。”
“他一直跟你在上班的时间打游戏的。”
“我倒是希望有这人,天天上班等下班,无聊得很。不过这里就这么大,你一眼就看遍了,确实没有胖子这个人。”
嘴哥这时倒是回答得很认真,看起来绝对没有撒谎。
“对了,监控。”布趋灵机一动,商场的后门就在事发的小巷子中部,离胖子出事的地方不远,后门的摄像头绝对能拍到自己出入的情景。
“嘴哥,能把昨天的监控录像给我看看吗?”
嘴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向来没什么责任心,不过终究是不愿意惹祸上身,说了一句“肚子痛”,指了指屏幕,就开溜了。布趋连忙开始翻看昨天的录像,不出所料,名都商场的摄像头并不能直接拍到胖子出事的地方,但是镜头的位置可以将靠墙这边出入的人都纳入其中。布趋快速的翻看,很快就到了接近胖子出事的时间,但是再继续看下去并没有看到类似凶手的人出现,布趋有些沮丧,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凶手靠着另一边出入,恰巧没拍到。六点五十分,布趋出现在镜头里,之后一直到自己离开,中间没有任何人经过。
布趋将录像定格在自己离开的时刻,放大到无法再放大,虽然是旁晚拍摄外加视野和光线都欠佳,但是若是手脚或者衣服上沾染了血迹一类鲜艳的物质就一定能看到。然而镜头里的布趋神色慌张,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异常,双手和鞋裤一尘不染,别说是血迹,连尘土沾染的痕迹都看不见。
“怎么会这样?”
布趋感觉浑身冰冷,胖子消失了,不止是死亡的现场消失了,甚至连这个人的存在也一并消失了,如果自己没有疯,那一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保安室,又是怎么度过这一个下午,脑子里始终一片混乱。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自己下班的时间,朱老板开心的把双倍工资塞到布趋的口袋里,布趋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搞清楚胖子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换下了小丑服,卸了妆,布趋打了一辆车去到了胖子的家。胖子的家自己曾经去过几次,总算还有点印象,凭着记忆在复杂的小区里找到了胖子的家。
“哦,你是布趋吧,有什么事呢?”开门的是胖子的妈妈,也是个有点发福的中老年妇女。胖子的妈妈对于胖子这种慵懒不思进取的生活态度深恶痛绝,布趋去胖子家做客的时候当着布趋的面都臭骂过胖子好几次。
“阿姨你好,我找文涛有点事,请问他在家吗?”
“文…涛?我家男人的确是姓文没错啦,但是他不叫文涛,他现在也不在家。”
“是您的儿子。”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呀?她也不叫文涛。”
布趋慌了,不知如何应对。脑子飞速的运转,突然抓住了什么。
“可是您认得我啊,如果您没有儿子,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咦,对,我的确很记得你的长相和名字,奇怪,小美,你来一下。”胖子的妈妈也被难住了,转头向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声。从房间里应声跑出来一个女生,戴着厚厚的眼镜,发型有些老土,应该是胖子的妹妹。布趋只是听胖子提过几次他有一个妹妹,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小美,你认得这个大哥哥吗?”
“不认得。”
“那就奇怪了,我确实是记得你,但是连小美都不认识你,那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文涛的母亲在努力的思考,眉头紧锁。
“因为您真的有一个儿子叫文涛,我是他的好朋友,来过这里几次。”
“你来过我家,嗯,确实是来过,我应该是那时候认识你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儿子,那你为什么要来我家,咦?”文涛的母亲也有些不知所措,神色显得悲伤和痛苦,也许本该拥有的记忆被抹去就是这样苦涩的表现。
“我没有哥哥哦,妈妈没记错,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你实在不相信,可以看看我们家的户口本,那是政府登记的总不会漏掉一个人吧。”小美看到妈妈痛苦纠结的样子,再也忍耐不下去,飞快的从房里拿出了他们家的户口本,放在了布趋的手上。
布趋知道翻看别人家的户口本实在是太失礼,但是文涛的母亲已经深陷纠结和痛苦之中,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于胖子莫名其妙的消失又不能置之不理,布趋轻轻的对两人说了一句“对不起”,翻开了文涛家的户口本。
户口本上有三个人,但是却有四页纸,前两页是文涛的父亲和母亲,最后一页是小美,第三页上却一片空白。这种奇怪的现象更让布趋坚信自己并没有发疯,只是发生了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
“可是这里有一页空白,并不是在最后,反而是夹在中间,并不像是工作人员的失误。”布趋装着胆子,指着户口本上空白的那一页询问。
“嗯,应该不是失误,第一页是老文,第二页是我,第四页是小美,第三页是,好像是,应该没有……”文涛的母亲低着头,望着空白的一页,低声细语,很明显是在思考什么,拼命要记住本该存在但是已经忘记的事情的失落和无奈令她浑身颤抖。
然而终究是记不起任何事情,布趋不愿意再看到她如此的痛苦,也不再逼问,默默的离开了文涛的家。
胖子消失了,并不是简单的死亡,而是所有的存在都被抹杀掉了。没有任何记录,没有任何人记得他曾经存在过。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完美无缺的,本应该忘记的人却没有忘记,布趋的对胖子的记忆成为了唯一的破绽,布趋的存在导致整个抹杀过程出现了生硬的撕裂感,文涛母亲的感受布趋没办法理解,痛苦的表情却令人动容。布趋感觉到愤怒,一种没有对象和原因的愤怒,若是胖子被杀导致身亡那么只要缉拿凶手自然可以还他一个公道,可是连存在和记忆都一并消失,没有任何一个神通广大的凶手可以做到,无论是酒吧不知背景的男人还是琼少爷。这是只有神可以做到的魔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