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日期很快就到了，11月23日，布趋连假也懒得请，公司里劳劳碌碌，喜欢指手画脚的领导，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几个无思想，无未来的底层可怜虫，尽管还没正式拜入比尔大师门下，布趋已经是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距离上次踏足校园已经是几年前了，尽管是秋冬交际的时节，随风纷飞的落叶还是散发出诱人的草木清香。来来往往的学子脸上都是没有受过欺负的表情，纯真，自信，即使是烦恼和悲伤也不掺杂一丝虚伪，这是只有真正具有赤子之心的人才有的表情。
“学长，你好。“美术三号楼门前几个值日的女生客气的跟每个进入的人打招呼。
“真是很久没听到过的称呼啊。“布趋不由得感慨了起来，这一句”学长“就像打开了心头的枷锁，所有的委屈和无奈瞬间都烟消云散，同时布趋也非常庆幸至少值日的女生没有把自己叫做”老师“。
703室是一间很大的美术教室，比尔大师早已在里面等候，空荡荡的教室里除了比尔大师还有两位客人，一男一女，男子一头便宜的长发，一副艺术家模样，正是田新明，而女子却是美娜。布趋略一思索，已经明白了几分，既然自己因为答对了分形数而被大师选中，同样答对的田新明自然也会受到邀请，只是美娜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里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好的，那么人就都到齐了。就像我之前给各位发送的邮件里所说，三位都是我希望能够收为弟子的人，具体的待遇基本已经在邮件里都说明了，今天请各位来主要是当面确定各位的意愿，当然如果还有其他问题也可以马上问。“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出什么问题。
“好吧，那就由我继续说吧，如果三位都同意的话就请在推荐信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是P国HW大学那边的程序要求，至于入学的一切手续就由我来负责，大概一个月之后你们就会收到正式的录取通知书，之后只需要在明年的2月23日报道即可。如果确定同意正式就读，那么从这个月开始就会按照FC大学副教授的标准每周一次发放补助，每次发放的金额是8000元，接下来直到开学的这段时间内，请你们处理好自己工作上和生活上的事，我需要的弟子是全身心投入的，坚决不允许有兼职的情况出现。“
“我同意。“布趋压根就没看推荐信上的内容，爽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光是每个月的补助，就远比现在全职工作的工资还高。
“那我也签。“美娜紧随其后。
“来都来了，当然是做好入学的准备。“田新明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那么从今天起，我就正式成为你们的老师，当然，正式见面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只需要在家静静的等待录取通知书就可以了。“比尔大师说完，收起了三人的推荐信离开了教室。
短暂的会面之后，大家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布趋和美娜都没什么兴致再回公司上班，就找了一间咖啡店坐了下来。
“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被选中？那个败家子倒是说得通，毕竟和我一样也回答了正确的答案。”
“不要这样说人家嘛，你没来的时候他可是好好的把你夸奖了一番，我能成为大师的弟子也全靠他。”
“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他跟大师说那幅画其实是我画的。”
“是吗？无事献殷勤，你可要小心了。”
“话说公司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问，下午就回去让他们滚，光是每个月的补助就比我们的工资还高，再说早晚都要辞职，何必多受几天闲气。”
“哼哼，真是小人得志，那一会儿我们去对面打印辞职信吧，我记得那边是有一家打印店的。”
“不错，正是小人得志，下午等着看我表演吧。”
大闹了一番，布趋积存已久的怨气得到了发泄，心满意足的等待开学之日的到来，意外来客却在这美好的时光突然到来。
这天，布趋正在小丑世界里闲逛，对于这款没有任务也没有终点的游戏，从一开始的疑惑和有些恐惧抵触，已经变成了习惯和喜爱甚至有些依赖。真实反面的世界充满了诱惑，游戏并不是简单的对真实世界进行复制，相反，小丑世界里的人性格完全扭曲，暴躁和易怒是最显著的两个特点，嚣张跋扈更是几乎形成了一种风气，不存在委曲求全，也看不到唯唯诺诺，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极强烈的自我。平民敢当街和官员冲突甚至大打出手，工人也不再为了微薄的钱财对老板低头哈腰，赫赫有名的慈善家变成了守财奴，这种以彰显自我为主旨的世界反倒让布趋每次进入都如醍醐灌顶般畅快，所有人都不需要压抑天性，这是放纵狂欢的世界，是最真实的世界。布趋沉醉于对形形色色的人观察，亲朋好友，达官权贵，名流绅士，所有人不为人知的本性在这个世界都显露无疑，这是一种窥探他人最隐秘处的刺激感和成就感。带薪赋闲的日子，布趋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游戏里享受最自由的时光。
距离胖子离奇消失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小丑的售后服务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布趋也逐渐的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交情再深，胖子终究只是自己人生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无论他是否存在过，对布趋的生活都不会有决定性的影响。
这天，正是元旦，布趋接到了比尔大师的电话。
“布趋，我是比尔，你好吗？”
“老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点小事，HW大学那边要录入你们三个人的学籍，所以就要抽调你们的档案出来，他们两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的档案里学前阶段是空白的，我猜大概是以前工作人员的失误吧。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不过流程上还是要走的，所以我想问问你能说出几个证明人吗？比如说学前阶段的老师。”
“空白？”布趋瞬间联想到自己曾经见到过胖子空白的学籍，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双脚发冷，汗毛直竖。
“布趋？听得到吗？”
“是，不好意思。”布趋回过神来，凭记忆说出了几个曾经教导过自己老师的名字。
“好的，我会让人去沟通的，负责记录档案的人也真是离谱，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之后我一定去投诉他们……”比尔大师开始唠叨了起来，布趋沉浸在强烈的震惊中，没有听清楚之后的话。
“别担心，这都是小问题，就算证明人不记得也没关系，录取通知书会准时送到你的手上，老师我也算是有点地位的人，收几个学生还是能搞定的，哈哈，再见。”比尔大师在弟子面前不再严肃，相反十分平易近人，这或许就是大师也有隐藏的一面。
但是布趋却无论如何放心不下，胖子文涛的身影又不时的出现在眼前，经过了几天的煎熬之后，再也忍不住，亲自到以前的学校找到了那几位老师的电话。
既然能够作为证明人，自然是关系相对较为熟络的几人，结果喜忧参半，八个人中只有一个人记得曾经教导过布趋，这一人也是布趋最喜欢的老师，幼年时代有如父亲一般的人，其余几人关系则较为生疏一些。虽是合情合理的结果，逻辑上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似乎存在一些看不见的联系，布趋只好不停的自我安慰，毕竟总算还有一个人记得曾经教导过自己，这就比胖子的情况要好上许多了。
但是，讨厌的售后服务又再次出现了，布趋总是下意识的将小丑与厄运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一次，小丑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
这天，布趋正在穿越过时空走廊，准备去往游戏的世界，以往强大的牵引力却消失了，布趋停在了半空中，周围的马赛克风景开始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慢慢一片一片的消失，最终在面前的一块约一个人大的面积区清除出一块区域，在这片区域空间开始逐渐破裂，蓝白色的背景上出现裂痕，像高温炙烤下的玻璃，破裂的空间变成了黑色，不时有绿色的不明字母和数字飘过，破裂的区域面积越来越大，漂浮的字母和数字也越来越密集，最终字母和数字组成了一个人模样，逐渐变得立体，最终从黑洞中走了出来。
“SRJW Service，最体贴的售后服务，给您100分体验。”来者正是售卖游戏的小丑，依旧跳着舞，动作激进，狂乱，透露出疯狂的气息。
“能在这种空间自由穿梭，你果然不是人类。”
“这只是联网服务，最好的售后服务人员对游戏自然要了如指掌，如果你的朋友还在，你们倒是可以组队进行游戏，嘻嘻。”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小丑明显挑衅的话语，布趋压抑不住怒火，再次冲了上去想要抓住小丑，但是结果仍旧一样，小丑看似一直距离布趋不远，却像是漂浮不定的云，无论如何都是失之毫厘，怎么都碰不到小丑一根汗毛。小丑仿佛能挑动人的情绪，布趋向来冷静谨慎，却屡次被小丑挑衅动手，小丑奇怪的舞蹈，能将人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激发出来。
“我现在不需要售后服务。”布趋每次看到小丑都会感到一阵恶寒，只想快点离开，但是小丑的出现使得通道里的牵引力消失了，无论是向前还是回头，都无法到达，糟糕的感觉就如同在太空中孤身一人流浪的宇航员。
“有些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
“我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可笑的胖子，还有某些消失的东西，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小丑不停的挑动着布趋内心最恐惧的神经，布趋直恨得牙痒痒，却拿小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暗暗的咬牙切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因为愤怒，鼻息沉重得几米外都能听见。
“SRJW Service，服务完毕，期待下次与您的见面，嘻嘻嘻嘻。”小丑说完，就分解为数据流，消失在了时空的通道中，牵引力也瞬间恢复了，布趋被强大的牵引力吸入了小丑的世界。但是在这一番闹剧之后，布趋再也没有心情游历小丑世界，草草的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