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人不忍直视，红袖好像也觉得对她有所愧疚，若不是因为她，秦碧纱也不会死。红袖顿了顿，说道：“穆姐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惨然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打算……小纱不在了，这世间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我不想死，因为小纱不希望我们死，不是吗？我们两个一路走来，不在乎世人怎么看，也不在乎最终有没有结果，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穆姐姐，”红袖说，“那你就留下来吧，留在天宏，姐姐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不用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小月，你不用担心我，这天宏我也没有办法再待着啦。她临走前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就已经足够了。”
“那穆姐姐你要去哪？”
“去哪里都行，”这女子眺望着远处的山峰，喃喃低语，“我们两个从来都没有探讨过今后去哪里，因为小纱知道自己不会活到我们希望的未来……我想在中州流浪，直到有一天自己走不动为止。”
“你真的要走吗？穆姐姐。”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是的，我要走的。我们都不要难过，你姐姐不希望如此，今后的人生要开开心心的。这位绝剑客有能力保护好你，你是小纱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小月，好好活着……对了，”她捡起地上的长枪，问道，“这杆长枪能送给我吗？你姐姐都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的。”
“好，”红袖点点头，“你喜欢就拿去吧，也算是留个念想。”
她又紧紧地抱了红袖一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谢谢你，小月……那我走了。”
“现在走吗？”红袖很惊讶，“可是天已经黑了呀。”
“不碍事，天宏我已经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现在只要站在这里就像流泪。好了，不说了，我要走了，别担心，我会常来看你的。”
红袖还想挽留，可是这个决绝的女子已经转身向门外走了。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小声对我说：“照顾好小月。”
我回答：“我会的。”
这女子的背影像极了秦碧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蛮不讲理。
我们没有把她送出门外，因为不需要这些假惺惺的作态，她跟秦碧纱一样，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
等她走了，我问红袖：“你的这位穆姐姐是谁啊？”
“她……”红袖顿了一下，说道，“她叫穆雨柔，你应该知道她的。”
我当然知道穆雨柔是谁。江湖中有字号的侠女不多，“胭脂枪”穆雨柔可谓是赫赫有名的一位，传闻中“一枪断七花”的传奇女子。
“一枪断七花”这个典故也是相当脍炙人口。那大概是六年前了，那时江湖中出了一个叫做“铁花秃子”的大盗。一般江湖中能称得上大盗的大多是劫富济贫的侠盗，但是这个铁花秃子可不是侠盗，人如其名，这人是个秃子，手中兵刃是一把头像莲花的点穴笔，所以人称铁花秃子。奸淫掳掠，坑蒙拐骗没有一个是他不干的，而且此人武功高强，当年可是有不少高手折在他这根铁花点穴笔上。此人血债累累，江湖上的名门望族他得罪了个遍，西门世家这一代最有才华的大少爷西门无夏，在这秃子手上没过三招就被挑了手脚筋。西门世家出全族兵力去追杀铁花秃子，整整追了半年也没讨到好处。
这个时候穆雨柔出现了，那应该是六年前的春天，在下涿春阳楼上，穆雨柔用了三招就刺瞎了铁花秃子一只眼睛。铁花秃子见敌不过穆雨柔，于是转身逃跑。同年四月，铁花秃子叫上了他的六个同门师弟找穆雨柔报仇。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一枪断七花”的来源了——说实话，这事其实我有点儿不信，因为传的太离谱。
传闻是：当时铁花秃子一行七人将穆雨柔团团围住，就只见穆雨柔手中钢枪一翻，一道白光划过，白光耀眼，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大家把眼睁开的时候，铁花秃子七人手中的点穴笔已经被穆雨柔手中的钢枪全部削断了。结局是穆雨柔把他们全部杀了，这事儿一传出来可谓大快人心——这就是一枪断七花。
确实有点儿假，大概和我当年一剑杀死青州八虎是一个意思，江湖人都爱夸大其词。
不过，这胭脂枪穆雨柔也确如传闻一样，敢爱敢恨，我想没有哪个女人敢喜欢女人的。
我奇怪的是，穆雨柔是怎么和秦碧纱走到一起的。
敌不过我死缠烂打，红袖终于告诉我她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了。
——
那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秦碧纱还不未江湖人所知，穆雨柔也没有被人称之为胭脂枪。那年，秦碧纱十六岁，穆雨柔十九岁。穆雨柔的父亲也是江湖人，但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靠走镖养家糊口。
穆雨柔从小就跟父亲习武，加之天资聪慧，十八岁那年她父亲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打那之后，她父亲每每走镖都会带上她。恰巧那年有一趟镖要去一趟天宏。
谁知，还未到天宏，镖队就遭到了山贼打劫，穆雨柔的父亲和十几个趟子手不幸遇难。秦碧纱恰巧带兵从此经过，于是就救了穆雨柔。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穆雨柔都住在秦碧纱的军营里。两人也是从那个时候有了感情。只是两个女孩子可不知道那就是爱情，而且还是一种很难让世人接受的爱情。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谁都没有经历过这些。纵使秦碧纱自小就果断坚决，可是在这种事情上也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的事情红袖说的有些含糊其辞，但是我多少能猜到一些。两个女孩儿都不是能被规矩困住的人，所以就干脆不管那些条条框框，毅然决然的走在了一起。可是秦碧纱知道这么做对两个人都不好，所以下意识的保护穆雨柔，以至于整个江湖都知道天宏郡主秦碧纱喜欢女人，却始终不知道她的女伴儿是谁。
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最终的结局是相爱的人没有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