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晚栀正是安无欲的母妃,曼罗的王后。姜修和拓跋崇山突如其来闹出的事情令她惊愕,不过一国之母的风范和架子毕竟在那里,她很快就安顿好了局面,使婚礼硬生生进行了下去。
不过,新月的性子硬得实在叫她不喜欢。那一杯媳妇奉的茶,她始终未能喝上。
薄晚栀和安无欲之间有一瞬的目光相撞,略微眯起了眼,捕捉到了安无欲眼神中的不自然。
安无欲并没有把明月的真实身份禀明曼罗帝和薄晚栀,只是伪造了一个新月的身份告诉了他们。现在看来,这个叫做新月的女子身上有很大的秘密。
新月的脾气倔强得很,在新婚的第二天就换回了之前一直穿的白衣,看着一点都不喜庆,太素净。新婚后的礼仪她也不遵循,自顾自嚣张到了极点。偏偏外人看来,她这份“叛逆”却是那般自然,一切都照着自己的规矩来。
薄晚栀却无法容忍,这里是皇室,岂由得新月胡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一国之母的威严。
薄晚栀命人传来了新月,新月见了她也不行跪拜之礼,点了点头就算尊敬了。
“跪下。”薄晚栀面容微怒,精致的妆容略显扭曲。
新月眉头也没抬一下:“我跪父跪母,跪天跪地,就是不跪他人。”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与生俱来的性子却是改不了的。嚣张狂妄,是她的一贯风格。
“你可知你这是在藐视皇家的尊严。既然成了欲儿的妃,就得遵循皇室的规矩。这样没规没矩可不像皇家的媳妇。本宫命你跪下,奉茶!”薄晚栀声色俱厉,语气中充满了威严。
新月丝毫不畏惧这样的目光,皇室贵族的威压,对她来说毫无效果。那一身睥睨众生的气质,凌厉逼人的眸光,丝毫不亚于薄晚栀。
“是你儿子愿意娶我,我可没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他不可。你跟我较什么劲,要么去跟沁王说,叫他修了我。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训斥。”新月不是任人宰割听人摆布的角色,空白的记忆,让她心中一点都感到不实在,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想凭自己快点找回记忆。
薄晚栀被气得面生五色,差点绷不住雍容华贵的姿态。“来人,把这个不知规矩的丫头带下去,让嬷嬷好好教一教规矩!”
一脸僵硬的嬷嬷左右夹攻,新月毫无抵抗之力。她脑海中一下便触发了种种反抗和攻击的招式,却怎么也使不出来。
性子使然,新月淡淡扫了一眼薄晚栀,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好女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委屈她先忍下了。
有眼尖的小丫头一看王妃和皇后矛盾闹大了,脚底抹油似的开溜去给沁王通风报信了。
新月被按捺着动弹不了,两个嬷嬷把她拎到了一条鹅卵石径旁,狠狠往她膝盖后一踢。新月腿屈了一下,却没有跪下去。
“你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让老奴来教会你什么是规矩!”两个嬷嬷一齐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用力推她的腘窝。不料这副清瘦的身板却硬气得很,怎么都不肯下跪,也跪不下去。
薄晚栀来了,宫人给她搬了椅子又撑起了遮阳的华盖。
“既不肯下跪,就打得她跪下。”薄晚栀冷冷瞧着新月,新月亦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眼神中满是不屑。
宫人又给嬷嬷们送去了竹条。两个老奴一拿到竹条,便狠狠往新月腘窝处打了去。
啪的一声,新月浑身一颤。她咬紧了牙,越是硬逼她,她越是不会屈服。
薄晚栀一声冷哼,道:“好好跪一跪鹅卵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藐视皇室的尊卑等级。给本宫继续打。”
老嬷嬷得了令,竹条一下又一下落在新月腿上,新月头上冷汗直流,愣是一声都没哼。那两条腿似是钢铸铁打的一般,半点都没有妥协。
素色的衣襟下,冒出了隐隐的红。红色被布料的纹理吸收,渐渐晕开。很快就不能再吸收,屡屡红色顺着衣料的褶皱淌了下来。
新月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眼眸依旧波澜不惊:“你这样待我,有朝一日我必尽数奉还。”
薄晚栀精致的红甲深深陷入掌心,怒火一下窜上脑门:“放肆!给本宫狠狠地打!”
“住手!”一声爆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沁王怒气冲冲地赶了来。他扯去两个老奴手中的竹条,咆哮道:“本王的妃你们也敢打!”
两个嬷嬷闻声浑身都抖了一抖,吓得语无伦次:“皇后……打的……”
安无欲扬起臂膀,竹条“咵”的一声抽了两个嬷嬷,“唉哟”“唉哟”两声凄厉惨叫爆发出来,嬷嬷们倒地不起,疼得直抽抽。
“欲儿,你放肆!”薄晚栀怒喝,她对皇儿的表现十分不满,竟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顶撞他的母妃。
新月终于快挺不住了,身躯摇摇欲坠。安无欲将她往背上一扯,稳稳背住了她。他不满地对薄晚栀道:“母后随便打儿臣宫中的哪个女子都好,就是不能动新月。”
新月趴在安无欲身上,心中暗暗盘算着。这个沁王待她倒是真的好。但,这曼罗王宫里除了沁王,好像其他人都对她不熟。新月肯定,她来到这里才不久,沁王的言语中有不真实的成分。
“我不想就这样白受委屈。”新月在他耳边道。
安无欲嘴角一勾,道:“王妃受了委屈,怎么办才好?”凌厉的目光射向两个老奴,她们顿时顾不上疼安安静静跪在安无欲面前。
新月淡淡扫着她们膝盖下的鹅卵石,道:“她们要教我下跪的规矩,这样亲身示范也是好的,就这样跪着吧。”
安无欲笑笑,背着新月离开了。她的性子和之前一点变化都没有,吃不得一点亏。若是自此她的身边人换成了他,那该多好。
然而有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费尽千般心思也抢不来。命里无时,终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