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端过放着杯酒的托盘,将之平放在水面上。斟了一杯递与东方墨阳,他却将眉头一皱:“我素来不爱吃药,太苦。”
“也不尽是药味,入了酒的。”这个男人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不过明月愿意耐着性子忍。
“还是别喝了吧。”东方墨阳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要是换做别人,明月早一个巴掌拍上去,爱喝不喝,她懒得伺候。现在她才知道,只是没有遇到能让自己心甘情愿付出的人罢。
明月抿了抿唇,道:“我喝一杯,你喝一杯。你的苦,分我一半。”一仰头,苦涩的汁液尽数入喉,却甘之如饴。
她再斟一杯,眼底含笑:“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再苦涩的酒,得观红颜一笑也能化为琼浆玉露。得她相知相惜,今后相濡以沫,还有什么是尝起来苦涩的。
东方墨阳抓起酒壶,仰起头灌下整壶药酒。随手一扔,酒壶沉入水底。东方墨阳板着明月的肩,认真道:“跟我回墨靖吧,再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明月摇摇头:“我不做依傍着你而活的藤蔓。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真正让那些轻视我的人闭嘴。云萼的仇,我要亲手加倍讨回。”
他怎么忘了,她从来都是高傲不容人侵犯的。他只是心疼她。“所以,才会有那一句,数与君相见?你忍心我守你到老?”
“我……”眉宇藏忧,眼底含愁。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静静看着她,等一个答复。
“是安无欲,给我为下了决绝断情的药。怕有一天,我会把你忘记。”平静如古潭的眸子,泛起叠荡碎金:“可那比杀了我难受多了。”
六岁起,她便开始尝尽人间艰苦。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抚平她全部创伤的男子,论起遗忘,真真是恨别离。
“我,一定向他讨回解救之法。”难掩的怒意,更多的是心疼。在他昏迷的那段时日,她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东方墨阳一条结实的臂膀环过明月的腰际,另一条臂膀圈着她的脖子,将她牢牢箍在身前,两条火热的身躯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他怜惜吻过她的眉头,她的鼻尖,她的唇瓣。
他记得在此之前,他是有过和她这样亲密的唇齿相依的。那一次,是他服了鬼医草之后醒来之时,并不算太清醒。
再次温柔在明月唇上落下一吻,他含情望着她清丽无双的容颜,柔声道:“一年以前,我们原本就可以成为夫妻的。这一日,迟来了太久。”
明月睁开眼,眸光是脉脉的春水:“不管迟来多久,我只愿意属于你一人。”
他轻轻含住她的下唇,话语成气流柔柔喷出:“大千世界,我只选你一人。”
他捏住明月的下巴,含住她柔软精致的红唇。温软滑腻的舌头如同一尾鱼,钻开她红豔的小嘴,虚合的齿间,勾住她香滑的舌头起舞。
明月闭上眼睛,如小猫发出一声闷哼。她将双臂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紧紧拥住。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明月身躯倏然一颤。她脸颊绯红,双目含水,东方墨阳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楚楚动人的一面,脑中轰的一声炸开,恨不得立刻将她连皮带骨吞下肚。
“月儿,可以么?”嗓音因为可以压低,带着几分磁性的性感。他的眼睛蔓上了血丝,眼神中哪里还有平日的温暖澄澈。始终不变的,是凝视明月时的倾城温柔。
他直勾勾的眼神和提问,让明月的脸烧得愈发地烫。她没有回答,闭上了眼睛贴上他的身体,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温暖的感觉流遍全身,东方墨阳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是她与自己生死与共,又不顾一切为他寻找救命的良药。她身边还有不放弃她的人呢,可她还是只选择了自己。她给了他全部的爱,叫他怎么能不感动。
唇齿相缠,平静的水面开始漾起浅浅的波澜。
他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鼻尖和眉端。“月儿,此生不负卿。”声音虽低,眼神和语气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有人欢喜有人忧。水池中缠绵的鸳鸯,不能懂孤雁的苦。
姜修把自己最成了一滩烂泥。不论站在翊周大皇子的角度,还是同样爱明月的情敌的角度,姜修都很希望东方墨阳能一睡不醒,然后明月将他渐渐淡忘。
可偏偏东方墨阳醒了,一回来,明月就不再属于他了。或许,她从来就不是他的。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相恋相守,而他只能默默站在她的背后无法见光。
明月和东方墨阳相依着离开的时候,姜修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不再需要他,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有一个瞬间忽然起风了。姜修看着明月的背影,觉得她就像一羽飞絮,飘飘荡荡就离自己越来越远。或许等那一天到来之后,他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亲昵地叫她小仙女了。
小仙女的手会被另一个天神牵起,然后她会跟他告别。在那之后,他再也不能自私地占有她。也许再后来的某一天即使遇见了,只剩问一句“你还好吗”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