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前院大堂。
李子夜来了。
一身云州锦绣衣,腰佩东海碧玉石,面如冠玉,神若谪仙。
只看外表和气质,李子夜那就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纵然那些仙门的圣子圣女,恐怕最多也不过如此。
总之,李子夜看起来很出彩,很优秀,很唬人。
大堂内,三皇子慕尧看到李子夜气质非凡的样子,眸中同样闪过点点流光。
好一个李家天骄,果然名不虚传。
渝州城和大商朝各地的那些传言,倒不是空穴来风。
“这位便是子夜兄吧。”
不等李子夜开口,慕尧便起身上前,面带笑容,十分客气道。
“草民李子夜见过三殿下。”李子夜神色很是惶恐,准备行礼,甩了衣服的下摆,又甩了甩衣袖,庄重的样子,仿佛要三叩九拜。
“子夜兄不必多礼。”
慕尧一把扶过前者,笑道,“这里又不是宫中,繁杂礼节可免。”
这是李府,他自然不可能让李家少爷行此大礼。
“多谢三殿下。”
压根没想行礼的李子夜顺势直起身子,同样笑的很是灿烂。
“子夜兄,请。”
慕尧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坐到对面的少年,道,“来渝州城之前便听过子夜兄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三殿下过誉,殿下的贤名方才是天下皆知,草民慕名已久。”李子夜轻声道。
两人的寒暄,听起来如此真诚,然而,同是要拜秦婀娜为师的竞争者,这些寒暄,着实虚伪。
“听闻子夜兄剑上暮色里,小镇名叫泥瓶巷的僻静地方,有位孤苦伶仃的清瘦少年,此时他正按照习俗,一手持蜡烛,一手持桃枝,照耀房梁、墙壁、木床等处,用桃枝敲敲打打,试图借此驱赶蛇蝎、蜈蚣等,嘴里念念有词,念叨的是这座小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话:二月二,烛照梁,桃打墙,人间蛇虫无处藏。
少年姓陈,名平安,爹娘早逝。小镇的瓷器极负盛名,本朝开国以来,就担当起“奉诏监烧献陵祭器”的重任,有朝廷官员常年驻扎此地,监理官窑事务。无依无靠的少年,很早就当起了烧瓷的窑匠,起先只能做些杂事粗活,跟着一个脾气糟糕的半路师傅,辛苦熬了几年,刚刚琢磨到一点烧瓷的门道,结果世事无常,小镇突然失去了官窑造办这张护身符,小镇周边数十座形若卧龙的窑炉,一夜之间全部被官府勒令关闭熄火。陈平安放下新折的那根桃枝,吹灭蜡烛,走出屋子后,坐在台阶上,仰头望去,星空璀璨。
少年至今仍然清晰记得,那个只肯认自己做半个徒弟的老师傅,姓姚,在去年暮秋时分的清晨,被人发现坐在一张小竹椅子上,正对着窑头方向,闭眼了。
不过如姚老头这般钻牛角尖的人,终究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