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狗没受过专业训练，也不是军犬，就一土狗，搞不好还是杂交的。但据何亮观察，这狗有些通人性，而且对原主人很忠心，也很勇敢，敢顶着枪去搏斗。他愿意相信它。何亮看猫、狗这些宠物类家畜，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品种，而是看它们是否长久以来生存在这片土地上，并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是否长期共存，这样，它们身上才有灵性。所以，他对那些洋品种不感冒，反而对狸花猫、中华田园犬这些中国人自己自古以来就驯养的宠物有好感。
狗狗在前面走着的时候，并没有像电视里的军犬那样鼻子贴地嗅着前进，而是边走边看。和何亮一个样儿。
何亮心里叫苦不迭，你倒是到处闻一闻呀？
但是，何亮很快发现，他确实可以相信它。因为它去的方向，正是自己想去的第一个高地。
到了山脚下，何亮注意到，狗狗的表情有了变化，而且越走越慢，似乎很犹豫。
何亮忙蹲下来抱了抱它，又拿出那块布，给它嗅了嗅，不管它听不听的懂，还轻声在它耳边鼓励了它几句。然后做了伏低身子蹲下慢行和禁声的示意动作。
狗狗果然小心翼翼、眼神警觉的又向前继续走了出去，嘴里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发出低呜声了。
何亮猫着腰，紧紧跟在它身边，寸步不离，上了山。
突然，狗狗四爪抓地，放低了身姿，作攻击状，又低吼起来。何亮忙一把按在它肩上，嘴对着它耳朵连嘘了几声，它才停止了低吼。
离山头只有几十米了，上面肯定有人。
何亮带着狗狗躲到了一棵大树后，轻轻的把它按匍匐在地上。
“等我。等、等、趴下。不要动。”何亮小声的在狗狗耳边换着不同词语，反复给它强调了几次。他怕狗狗一见到对面的人就吼叫起来，自己和狗必死无疑，斧头百分百干不过枪。他要自己独自去偷袭，如果不行，就退回去，再想办法。
狗狗果然趴在那里没有再跟上来，何亮拿起斧头，躲在树的阴影里，向山头摸去。
他听到了两个男人叽里咕噜说话的声音。他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判断着他们身体后背的位置，调整着自己上去的方向。
到山头了，何亮藏在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后先迅速探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只有一秒，马上缩回了脖子。接着，他又探出头，仔细观察了起来。
一个人拿着望远镜，正在朝被炸房子的方向观望，另一个坐在地上正拿着东西在捣鼓，手里传出像是在开罐头的声音。看这两人的穿着，军人无疑，铁定不是中国军人各个时期的军装。虽然何亮不是军迷，说不上来中国建国以来各个时期军装的名称，但军事资讯看的多了，至少能混个眼熟。不说中国话，不穿中国军装，那就先杀了再说！对面可是军人，犹豫就得自己死。至于这二人穿的是何种军装，何亮不认识也无暇去思考了。
何亮摸到了坐在地上那人背后，因为拿着望远镜那人被望远镜遮挡住了视线，对何亮有利。两人的枪又放在了地上，坐着的人是优先目标。
何亮闪电般一斧头劈在坐着那人右颈动脉上，血像箭一样射了出来，何亮一见喷血就知道得手了，0.1秒的耽误都不敢有，立马拔出斧头直起身砍向拿望远镜那人的脖子。
失手了！第二个人还是被惊动了，他的眼睛离开了望远镜，向右侧身疑惑的看了过来……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何亮第二斧砍在了望远镜上，把望远镜砸了个稀烂。
幸好望远镜的碎片和斧头的后劲还是砸到了他脸上，帽子也震掉了，踉跄退了一步，何亮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斧头劈进了他脑袋。用力太猛，斧柄断了，剩了半截握在何亮手里。
何亮把断柄一丢，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一把56式冲锋Qiang，枪口向下用力一抖，甩开了枪刺，对着两人脖子各补扎了一刀……
“愣一（越语，别动）！”何亮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接着是拉枪栓的声音。
“完了！还有第三个人！”何亮心里一凉。
“嗷……呜……”、“啊……”
狗咬住东西的低吼声和人的痛叫声同时传来。
何亮回头一看，狗狗正咬在一个穿军装的人持枪右手手腕上，咬住向后猛拉。这个人立马把枪交到了左手，对准了狗狗……
“哒哒哒”何亮和这个人同时开枪了。
何亮一看这人被打倒在地，边向他移动，边向他打点射，一个弹匣快打光时，地上的人终于纹丝不动了。何亮赶忙凑近一看，已经打成马蜂窝了。他这才放了心，忙回头去找狗狗。
狗狗不行了。它走着走着倒在了一棵树底下，大口吐着血沫，何亮刚冲过来跪在它身边，它就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肚子上两个枪眼，从背后射出，打了个对穿对过。
何亮来不及悲伤，红着眼睛四周看了看、听了听，确定没有第四个人了，一把抱起狗狗的尸体回到了山顶那个观察位上。顺手把第三个人的尸体拖了过来。
何亮把图纸、笔记本等凡是纸制品都装进了一个牛皮小挎包里，又检查起武器弹药来。两把AK47，一把中国产56冲，一共三把突击步枪。子弹若干，无手榴弹。何亮留下了56冲，虽说56冲是我国仿制AK生产的，但好歹也是一代名枪。再说自己国家生产的东西，总归用起来放心些，而且枪上那把三L刺刀刚才很好用，轻易就刺穿了那两人的脖子，跟捅豆腐一样。
何亮又把一个人身上完好的56式装具脱了下来自己穿上了，溅了点儿血迹没有关系。这个装具他认识，当年中国人发明的，那时可是风靡全世界，美国、苏联都争先恐后的仿制，苏联还把上面的扣子改成了魔术贴拿去打阿富汗用。何亮把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匣插进了胸前的56式装具里，又把枪里的弹匣补满了子弹。然后从一把AK47上取下了剑形刺刀放到了自己身上当匕首用，刚才那把斧头太难用了，还是短刀用着顺手。
没找到吃的，刚才那人开的罐头还有一些其它吃的，全泡在了血里。倒是找到两包烟和火柴，烟居然是国产的红塔山。
收拾妥当，他从裤兜里掏出了那块破布，去倒地的三人袖子上试了试。果然是拿望远镜那人的，他手腕上还有被狗咬过的伤口。
何亮的目光平静而冷峻，掏出匕首，割下了三个血已流干的人的脑袋，拆了两把AK47的枪带将三颗人头帮在了一起。挎上枪和牛皮包，扛起狗狗的尸体，提着人头，往回走了。
走之前，何亮砸坏了那两把枪，又取下撞针丢了出去。还对着三颗无头尸体拍了照，给他们合了个影。
在已被炸成瓦砾的废墟里，何亮用被炸掉的半块门板作墓碑，用燃尽的木条作炭笔，写上了“中国人一家三口及忠犬之墓”，插在了地上。又把三颗人头当供品摆成了一排，放在了门板墓碑前。旁边的弹坑，他把狗狗埋在了那里。
他还是有点儿怀疑，怕自己杀的是国内边境上的民兵或是什么人，刚才那三个人跟中国人长的太像，不好分辨。他打开了牛皮包，里面的纸上那些字他都不认识，这才松了一口气。初步判断，他现处于中越自卫反击战期间无疑。但中越边境发生的自卫反击战时间可不短，从1979年打到了1991年才真正结束，自己现在具体在哪一年不得而知……但他马上想起，肯定是在他出生之前，不是1979，就是1980。
他去墓碑前鞠了三个躬，到另一边断墙下远远的坐了下来，大仇得报，这一家子和狗狗可以安息了，他不想打扰他们。
他想到了越南这个国家，真如老祖宗所说“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咱们帮他们打法国、打美国，新中国那时才建国没几年，自己都穷的叮当响，好吃的、好用的都给了这帮狗日的。本以为过命的交情，结果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白眼儿狼。还自以为是世界第三，打了老挝打柬埔寨，非得想称霸东南亚，最后以为有苏联撑腰，竟敢跟中国动手……抽着中国的烟，杀中国的老百姓，拿着中国的援助物资反过来打中国人，这也就畜生才能干的事儿……何亮觉得割头来祭奠都算轻的了，挫骨扬灰都不解恨，真他妈当中国人是吃干饭的呀！
一想到在废墟中沉睡的这一家人，特别是那小男孩和狗狗，直到这时，他的悲伤才得以释放，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他就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小学时，他就非常推崇雷锋叔叔的两句话“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今天，他也算是践行了这两句话。
只是，战争年代，连悲伤都要来的慢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