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亮此事最后被处以警告和罚款500元。商场也被警告不得再举办类似活动。
陈雨燕有个同学恰巧在这个派出所上班,有一次饭桌上闲聊知道了何亮干的好事。
她给何亮打电话问了住址,直接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亮哥,这事你冲动了!”还没进门,陈雨燕站在门口就埋怨道。
“啷个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嗦?他们有举动,我有行动,很正常!不要给我扣冲动这顶帽子,不接受!原则问题!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何亮只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再给你说点儿后续,我第二天又去了商场和那个柜台,屁股后面跟了好几个保安陪我逛商场,VIP待遇。连去了三天,没找到那个傻眼镜我才没去了。有空我会去多逛逛的。”
“亮哥,你……”
“连续几天,这不是一时的冲动了噻?!行了,不说这事了,一是过去了,二是原则问题我不跟任何人讨论,天王老子也不管用。要么你进来喝茶,要么你就站在门口继续说,我不关门。但是我要去睡觉了。二选一,搞快点!”
“亮哥,你……”
“亮哥,你莫走……我要喝茶。”
这天,何亮终于打开了许久没有浏览过的人才招聘网站,费了不少劲儿才想起登录密码。
看了没几分钟,何亮觉得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纯粹就是拿着鼠标在漫无目的乱点。他一恼,啪的一下扣上了笔记本电脑的盖子,拿起手机胡乱翻了起来……
忽然,他拿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他看到了那次给艾可拍的戴着水晶项链的照片……艾可幸福的笑着,可爱的笑着,两只手俏皮的反扣着肩膀……他颤抖着手将照片放到最大,又慢慢的将照片移动到了艾可的脸上,看着她的眼,她的唇……看着看着,他温柔的将手指轻轻放到了她脸上……
他终于哭出了声……
许久之后,他缓缓站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从卧室出来时,他换了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以及同是卡其色的旅行靴,抓起了桌子上的手机,摔门而去。
他要再上南山。
他隐隐感到,南山上那个老道士不简单,他可能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后,他躲着自己不见,怕自己问他问题吗?他为何写“人生虚无”四个字,和艾可写的情书里核心意思一模一样?自己让他算命他不算,可他言语之中和留下的字,好像又在暗示自己些什么,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他的那个法器三清铃……
太多太多的疑问,苦思既不得解,那就当面问。特别是对于未来的人生,谁都想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会是什么样子,哪怕是知道一丁点儿提示也好。
南山。
没有雾,树叶上却湿漉漉的,阴暗的天空下,雾霭在森林里似有似无,使得树林里更显昏暗,白天亦如黄昏。
何亮气喘吁吁的找着路,他已经找了好几片竹林,可都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他还是迷了路。
“大黄、二黄”无奈之下,他又在空旷寂静的森林中大声呼喊起来,希望那条大黄狗能像前两次一样,出来为自己带路。
他又找了许久,又呼唤了好几次,大黄狗却并没有出现。他找的有些疲惫了,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想休息一会儿。可这一坐下来,人就昏昏欲睡,真差点儿睡了过去。他打了一激灵,忙站了起来,又漫无目的的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两声犬吠“汪、汪”
何亮又惊又喜,忙循声走去,找了一段,他正欲张口呼唤,又传来两声犬吠,这次的距离似乎近了些……就这样,他跟着狗的叫声,一路走着寻着,大黄狗却始终没有出现,只闻其声。
终于,何亮看见道观了,他一路冲了过去。
除了上次写字的那间房,其它厢房依然紧锁着门,清修洞里也没人。何亮返回了老道长写字练书法的那间屋,刚才找人时他好像看见桌子上有字,急着找人没细看,特地再回来看看。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这八个字占了桌子上白纸的一半,写在右边,书写书序看来是从右至左。何亮愣愣的看了半晌,蓦的冲出房间,站在树下大骂起来“老杂毛,滚出来,快点儿滚出来……亏得老子对你楞个好,又是给钱又是买东西,老子从来没想过要啥子回报……但你这个老杂毛知道又不说,光晓得写字,写你妈个卵!鬼晓得是啥子意思……写又不写完,说又不说,见也不见。老杂毛,你太不耿直了……滚出来!”
一见那八个字,何亮顿时觉得怒火攻心,暴躁起来。这八个字意义很深,指向很空,他猜不透。蓦的,他又想到人生虚无,想到艾可,火气更甚,以手指天愤声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说,还有谁死?还要死好多人?老子这辈子才得消停……”
言毕,何亮流下泪来……
少顷,他才缓缓将遥遥指天的手放了下来,踉踉跄跄的走到大树边,靠着树滑坐在地。刚坐下没多久,何亮又突然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沉中透露出刚毅。自己的两个爱人,一个远走他国,一个意外亡故,现在自己不爱了,还有什么未知的伤害是不能承受的?!他向清修洞里快步走去。
何亮在墙角的老木箱里,再次拿出了那个三清铃。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祖师爷画像那里默默站了一会儿,又去到了画像背后的石墙,靠着坐了下来。这次,他没有上香。
何亮平静的拿出了钱包、钥匙,整齐的放在了地上,他掏出手机取消了与网络同步时间的设定,看了看时间是10:15,又把手机放回了衣兜。卷起衣袖,打开折刀,划了条小口,用刀尖沾了血,对准了三清铃的凹印……
这一系列动作,他没有丝毫犹豫。但看着铃铛上的凹印,他却犹豫了。
三个凹印,左边第一个是上次点过血的,凹印里已经黑了,点中间那个,还是最右边那个?他想了想,把血点在了最右边那个,让中间那个空着。点完血,他将折刀轻轻放在钥匙旁边摆放好,左手把三清铃举在空中,静静的看着它。
手已酸麻,铃铛还没有响。
长时间登山、寻路,再加上刚才情绪激动,何亮觉得一阵睡意无法抗拒的袭来,他把三清铃放在身旁的地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微弱又短促沉闷的铃铛声……
一阵狗叫声惊醒了他。
何亮揉了揉眼睛,睁眼一看,一条大黄狗正坐在自己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看了一会儿还把头歪向一边接着打量起他。说是大黄狗其实不准确,它不是何亮小时候养的那种纯种的挺耳卷尾、四肢强壮的中华田园犬,眼前这只狗毛色呈浅灰色,个头也略小一些。这也不是南山道观那只狗。
何亮见它没有敌意,缓缓向它招了招手,柔声呼唤道:“狗狗……咗咗……狗狗……”
狗狗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呜声,算是回应了他。
何亮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靠在一棵树上,自己在一片树林里。这里的树,比南山的树要高,比南山的树要粗,树林里的气味也和南山上完全不同。
有了上次钓鱼城的经历,何亮这次没有觉得意外和慌乱。他现在要去求证,是否和上次一样,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他要在梦里,找到自己未来的蛛丝马迹。
何亮站着想了一会儿,忽的蹲了下来,伸出右手,向狗狗做出了握手的动作“来,狗狗,握个手,握了手,我们就是朋友了。”光是没有敌意是不够的,何亮想和它建立一点儿信任,指不定它能带自己走出这片树林;再说,有个伴儿也挺好的。
面对何亮不停的招手,狗狗似乎有些犹豫,最终,他向前走了两步,伸出了右爪。何亮喜出望外,慢慢伸手去握住,还摇了两摇,接着,又抚摸了几下它的头。
何亮在身上上上下下摸索起来,想找点儿吃的作为见面礼。没有。何亮无奈的摇了摇双手,对狗狗说道:“我也饿了,我们去找点儿吃的。”说完,还砸了咂嘴。
狗狗好像听懂了,转身走了出去。何亮忙跟上了它。
结果,不到一百米,就走出了树林。
他们刚才是在一处树林茂密的山丘上,山坡下,是五个足球场般大小的一片水田,水田被田坎划分成了一格一格的大小不等的不规则方块,水田后边一块空地上,是四间泥瓦房并排的一处农民房子。
跟着狗狗走在田坎上,何亮才看见远处田里倒着一头水牛。
“这农民心也太大了,自家牛死了都不管。”何亮心想到。
忽然,狗狗停在了一间屋子的门前,发出了如同被人打伤了一样的低沉呜咽声。
何亮刚走到门前,就闻到了一阵腐臭味,门虚掩着,何亮喊了一声“喂,有人没有……”话没说完,何亮猛的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因为,他看见狗狗一脸悲伤,居然眼角有泪,他自己喂养过狗,再联想到这臭味,顿感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