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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5节

领了皮甲,何亮让给何明觉穿,何明觉坚决不要,而且由于才十三岁,身材太过瘦小,也穿不了。何亮也没穿全套铠甲,嫌麻烦,只在上半身披了皮甲,拿了根束带把李将军送给他的剑挂上,又领了把短刀插在腰上。

何亮和何明觉这一大一小在城墙下正边走边聊。蓦的,远远地,何亮看见杜将军站在城墙上,就让何明觉带路上去看看。

此时,何亮掏出手机看了看,下午三点了。他记得在道观时看时间应该是十一点左右,也就是说,明天中午前,他就要回去了。

城墙上,三三两两的士兵靠在城墙上边休息边警戒,看着穿着牛仔服套装的何亮,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何亮边报以友好的微笑边打量他们。看着看着,何亮觉得越看越心酸,诸军士基本都面呈菜色,每个人的束腰都扎的又高又紧,明显是想把胃勒紧防止饿的难受。其实何亮也早就饿了,但他觉得自己能扛一扛,自己明天中午前就回去了,而他们,还要在这里忍饥挨饿打仗,吃他们的食物,何亮于心不忍。

走着走着,何明觉突然从何亮身侧蹿了出去,何亮刚想追上去,就看见何明觉已经从光脚板底下拿起一个东西来。

“你看。”何明觉开心的举着手向何亮展示。

手上是一只跟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蜘蛛!已经被何明觉踩死了。何亮觉得恶心,让他快快丢掉。谁知,何明觉反而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何亮,说道:“这是吃的呢,不能丢!”说完,他转手就递给了一名坐在墙垛口的军士,那军士一见,眼里放出光来,拿过撕下一半,又递回一半给何明觉,两人分着生吃了。

何亮没有恶心,没有呕吐,只剩震惊,巨大的震惊!他想做点儿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

杜将军就在眼前不远处,何亮强装起笑脸,上去抱拳行了礼。

杜将军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表情严肃的转过头看着远处。何亮顺着他望的方向瞧过去,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蒙古包,山坳里扬起一阵烟尘,还伴随着马蹄声。

“未来人,你不要担心。我们还坚持的住!老子今年40了,再守20年,胡子拖到胯,也能杀鞑子兵!”杜将军豪气冲云霄的说道。接着,他又转头对何亮笑道:“要感谢你啊,给了我更强的信心!自从鞑子入川,全城军民都坚信我们守得住,再苦,也守得住。可惜不能告诉他们,我们不仅守住了,还建立了不朽之奇世功勋!粮食的事,莫过于担心,地里长着呢,到时收了便好过了。”

何亮被他勇敢又乐观的精神感染了,不再愁眉苦脸,想到他们还要苦守20年,心里肃然起敬;何亮还想到了在唐朝时的安西都护府“万里黄沙一孤城,满城尽是白发兵”,众白发苍苍的老兵最后全部力战而死,那是何等的悲壮和伟大……

“咚……咚……”城内一处山丘上的瞭望楼里敲响了钟声。

杜将军的脸色立马变了,对在不远处站着的何明觉厉声命令道:“速速带他下去!”说完,冲向了箭楼。

何明觉上来就扯住何亮衣袖要拖他走,何亮不明就里,一甩手,说不想走。

“两位将军特地嘱咐过我,一定要护你周全,否则军法从事。你快下去啊!”何明觉比他小,奈何不了他,急的直跺脚。

“我要你保护?保护好你自己才是真的。”何亮不禁哑然失笑“哎,对了,刚才这钟声是怎么回事?杜将军为何这般着急?”

“鞑子来攻城了!”何明觉答道。其实不用他说,何亮也猜到了,看到了。

城内的人里,老的、女的、小的开始找躲避场所,男人开始列队登上城墙,几口大锅底下燃起大火,投石机开始装载大石……一副忙而不乱的景象。

城墙上的人,多了很多穿铁甲、皮甲的将士,箭、弓、刀、枪、斧、弩等各种武器开始运往各个墙垛口,一队执明晃晃长枪的军士从何亮面前整齐的跑过,何亮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气,那低沉而有力的跑步声更是震的人心里发颤……

“明觉,快去找两块盾牌,要人蹲下能遮住头那种。快!找到后到杜将军那个箭楼里找我。快去!”何亮对何明觉喊道。

“注意安全!”何亮又忙补充道。

“放心,我都守城数月了,比你这个未来人懂!”何明觉答道。

“噫?他怎么喊我未来人?难道是李将军或杜将军给他说了什么?”来不及细想,何亮紧了紧束带,按住佩剑往杜将军所在的箭楼跑去。

其实,当发现战斗即将来临时,何亮就已经在思考了,在自己的年代,毕竟是蒙古族兄弟,虽在现时此种情境下,他亦不忍也不想出手。但他想好了,总可以帮点儿什么忙。

“不是让你下去吗?想死在这儿,不想回去了?”杜将军一见何亮过来就发怒了,斥责道。

“我想帮点儿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我还不饿,还有力气!”何亮解释道。

“你那个年代又不打仗了,你懂什么?帮个屁……”杜将军正想叫人带他下去。

“报,报!”一个军士边跑边喊,向杜将军而来。

“报将军!始关门、西门两处发现敌军。始关门来的是一队探子,约三十骑,被射杀了一半,跑了一半;西门来的也是探子,人数不明。”

杜将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军士报完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两边同时来探,看来敌军有可能从两处同时来攻!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来。你既然不想躲下去,那就呆在箭楼里,看看祖爷爷们如何杀敌!回去后让说书先生好好说说!哈哈哈!”杜将军大战在即,反而轻松起来“在箭楼里,最要小心的是投石机!切记!”

何亮点了点头,他本想解释一下,在他那个年代没有说书先生了,可又忍住了没说。

“报!”又有个军士来到杜将军面前“杜将军,西门程将军说请你速援!他那边人手不够,怕是守不住。”

“你告诉他,战事开始后我自会酌情决定是否支援他。鞑子很狡猾,那边打,这边偷袭,不可不防。另外,就说是我说的,他就是死在那里,也得守住了!要是让鞑子破了城,那可是要屠城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他,万死莫辞!”杜将军凛然道。

“是!”传令的军士一走,何亮也跟着抬了脚。

“我去帮忙……”何亮想跟过去。

“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杜将军一把按住了何亮肩头。

何亮无可奈克,但也没啰嗦。这可不比平时,啰里啰嗦的毫无意义,是就是,行就行,不行就是不行。

何明觉吃力的扛着两块盾牌过来了,何亮忙上前去接了过来。然后,向这个守城数月的老兵学习如何使用,能防何种武器,因为他对盾牌有一种陌生感。

一队蒙军士兵,正在山谷间行进。

行军队列如蜿蜒长蛇,旌旗阵阵,长枪如林,人人身披寒光重甲,腰挎箭袋弯刀。

一个长着汉人面孔骑着马的重甲骑士忽的将右手高高举起。

他后方的行军队列里立即闪出一个腰挎弯刀的布甲骑兵,策马走出队列,向他快速奔来。

“将军!”布甲骑兵在马上执马鞭向他行礼道。

“速报塔塔尔将军,他所在之处地形甚为险峻,攻城时难以展开,此处地形略优,他速分兵过来与我汇合,同攻西门!同时,他另一部兵力须在始关门力战不退,直至西门有破城机会!速去!”重甲骑士厉声命令道。

何亮在箭楼看着杜将军布置防务,看着他下着一道又一道军令。

何亮不由得佩服起他来,别看杜将军原本是个屠夫,说话直来直去,可现在才发现他是个胆大心细之人,战事一开,如同换了个人。真是上能领兵打仗,下能赤膊杀敌。

何亮转头看了看何明觉,发现他正看着远处发愣。

何亮顺着明觉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蒙军!”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杜将军听闻,猛的一回头,只见数百米开外的一处空地上,陆陆续续冒出人头来……不一会儿,黑压压的站满了人。

杜将军几步就冲出了箭楼,唰的一下拔出腰刀高举在空中,大声喊道:

“鸣号!”

“呜……呜……”一阵低沉而宏亮的牛角号声随即响起。

“传,防箭!”号声刚停,杜将军又高喊道。

“防箭!”、“防箭!”、“防箭!”……城墙上响起了军士们此起彼伏的传令声,同时,所有人开始往垛口蹲下,举盾过顶。城内的人也传着号令开始躲避。

“投石机、投石机!”何亮看见了远处洼地上推出来两台投石机。

“快离开箭楼!”何亮对周围几个军士大喊道,说完,一手持盾,一手拉起何明觉跑了出去。他想起了杜将军的警告,他知道对面重型攻城器械一出,箭楼这种大目标就不安全了。

“咻、咻!”只听两声尖利的啸叫声从城墙上空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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