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愫超憎恨宿舍生活,和她同屋的三个姑娘言行处事每每让她有跳楼的冲动,甲姑娘是东北人,偏爱装成台北人,张嘴就是“好好啊,好漂亮啊,好可爱啊”,也不顾自己150斤的体重蜡黄肤色,穿着打扮一概走卡哇伊的路子,回回逼着问“怎么样,可不可耐?”每次颜愫听到这个类似我猜我猜我猜猜的动静,都想把自己胳膊撅下来塞进耳朵里;乙姑娘倒是个老实孩子,模样一般家境一般性格一般,只有味道不一般,我曾经去过她们宿舍一次,一开门就屏住呼吸,快出快进还差点没把自己活活憋死;丙姑娘是颜愫的班长,特政治特是非特三八特拿别人的事儿当己任,连我们小区的街道大妈跟她比起来都成少言少于的淑媛了。她对熄灯睡觉起床扫除等等生活琐事无比关注,拿抓住别人把柄当成自己仕途的垫脚石,穿小鞋告刁状得心应手,颜愫偶尔和我们在外面待的时间久点,她肯定报告老师导师教授,恨不能直接冲进校长办公室,以来显示自己高度负责的积极态度。
颜愫苦着脸说:“我容易吗我?”
我看她是自找苦吃,什么时候咱姐们儿是让人欺负的主啊?能讲理就讲,讲不明白咱就用武力说话,就恃强凌弱了,就仗势欺人了,这年头,谁有***谁就是老大,就当她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先灭了丫再说……颜愫摇摇头,送我三个字:“太幼稚。”当时噎得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牺牲了。你想变形当淑女我不拦着,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好歹也该先通知一声吧?不带这么吓唬人的。颜愫还挺委屈,原来她没想过什么淑女不淑女,只合计要好好成长渐变成熟了。这我倒是早有耳闻——
大学对每个人来说,都会经历一次自我要求成长,自打进了大学校门,没人拿自己当小孩,家里也会适当的放松管教方式,“你不是小孩了”成为很多家长的口头禅,用以缩减生活费或者要求当事人更懂事之类的。颜愫也不例外,她选择自我成长的方式就减少打架的次数,我有幸成为她收拳之前最后一个对象。所以她对带丙班长的态度是忍,忍了再忍,不能忍也要继续忍……老话说得好知足常乐,能忍自安啊。
星期二晚上我和颜愫跑出去玩,新开了一家慢摇吧,DJ是颜愫的初中同学,觊觎已久,虽相隔好几年,依然亡她之心不死,特意开了一间包房,请颜愫来看看他的荣耀啊辉煌啊。反正是白玩,下了晚课我和颜愫就跑去弄头发换衣服,怎么裸露怎么不堪怎么看起来不是好人怎么来,怕晚上灯光不好,黑眼影涂得跟挨了好几拳一样。
进了门,我和颜愫齐叹“果真是天上人间、人间仙境、仙境桃源啊!”有时候我觉得学校不该控制我们出去娱乐场所,看到繁华人间奢华物质,更容易激发我们奋发向上,好成绩好工作好薪水,累积一切游戏人生的资本。这跟老师对性的规避是一样的,他们不讲,难道我们就不知道?不过是换了另一条通路,常常还是不正确的路。
感叹够了,我和颜愫准备一醉方休,二宝送来的洋酒正好配合现在的心情。颜愫端着水晶杯说:“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这才叫生活。”我点点头,还没等喝上一口,班长如天兵神将般出现在门口。
班长端坐在沙发上说:“颜愫,我对你太失望了。老师今天查寝,我对她说你家有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你说谎……你怎么可以这样?”
颜愫瞪大眼睛:“我怎么了?不就是出来玩一下吗?”
“你是大学生,你穿成这样到这个地方……”
我笑了:“这地方怎么了?一样是政府批准的娱乐场所,该有的手续都有,国家都没管,你也太操心了吧?”
班长都不看我,还在对颜愫苦口婆心:“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是为你好,我可以直接告诉老师,要不就直接给你家打电话。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们是同学。”
她眼巴巴地看着颜愫,等着她感动流泪发誓痛改前非。颜愫耸耸肩,倒上一杯酒:“谢谢你。为了表示我的敬意,先干了。”
很明显班长对颜愫的表现不满意,手连抬都没抬,酒杯特尴尬地呆在桌子上。颜愫终于忍无可忍了,这不是学校,这只有看场子的没教导处主任,在这个地方装相不就是对别人自尊的挑战吗?我眼看着一场武斗就要上演,二宝推门进来了。什么叫变脸啊,我和颜愫这才算见识了,刚才还一副战斗态度的班长,视线刚转到二宝脸上,立马柔和成一池春水,变化之快非曼玉嘉玲之流可比,我和颜愫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就差直接跪下给嗑一个了。颜愫转念之间就把二宝摁在沙发上,也给他一杯酒,一个眼神过去,二宝就特懂事的举起杯,班长边喝边悔,早知如此,就该穿刚买的那件吊带出来了。
没出半个小时,班长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满意的笑容挂在嘴角,一并挂着的还有晶莹的口水。
二宝恨恨地看着颜愫:“就这么拿我当枪使?”
颜愫说:“没关系,算我欠你的,以后补给你不就得了。再说了,她也不差啊,光看政治面目,就不算委屈你。”
二宝气的咬牙切齿,还向论战,服务员进来说有人找,我好奇探头看了一下,姚佳妮顾盼生姿地冲进我的眼帘,我心里顿时哀叹个五彩缤纷——真是冤家路窄啊,真是地狱无门偏进来啊,真是不想来什么来什么啊。颜愫跟打了鸡血似的拔着我的肩头问:“谁啊谁啊,跟你什么仇啊?”
我简约地交代了背景,颜愫更兴奋了,这丫头将来是个干超级狗仔的料,典型小事祸祸成大事的狗脾气。
“她好像看见你了!”颜愫快乐地嚷。
“我知道。”
“咋办?”
反正姚佳妮已经进来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姚佳妮一屁股做茶几上,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淘气葡萄被压成葡萄干,紫色汁液染上了……
她半转过脸,眼角斜耷拉着,表示对我的轻蔑,语气更带轻蔑:“他知道你出来玩吗?”
“跟你有关系吗?我们俩的事还得通知你啊?”
真不禁逗,就这一句她就变颜变色:“你……”
“呦,我还当你结巴痊愈了呢,敢情还有后遗症啊。”
“你,你,……”
“小心点,别全复发了,那么多罪不是白遭了。”我越说越解气。
姚佳妮刚想要暴力抵抗,就被一直紧盯局势发展的颜愫给推到一边去了,要不是平衡感够好,坐地上也是有可能的。
二宝装好人两只手用拦着的架势抱住颜愫:“别这样别这样,给我点面子。”
他要不掺和就好了,女人的事情女人办,这横出两只男人的手,颜愫憋屈了小半年的怒火瞬间爆发了,跟小宇宙似的,威力无极限。
“你算干嘛的?你还拦着我?给你脸了是不是?”颜愫扯嗓子喊:“还有你,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艾莎是老实孩子不搭理你,姐姐我可不是吃素的,你再敢没事找事,我不废了你就跟你姓!”
说完颜愫拉着我趾高气昂地走出门,服务生用敬佩的目光注视我们,终于看见什么叫侠女了。坐到出租车上,她还没缓过劲来,狠逮逮地嚷:“你就是个笨蛋,就那样的还跟她废什么话啊,直接扇她就完事了!”司机大哥惊恐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好几眼,确定我们没有劫他车的意思才敢踩油门。
那晚之后班长对颜愫超级好,不去上课不回宿舍都没关系,颜愫给了她二宝的电话,连作业什么的都有人负责了。姚佳妮也没再出现,估计回家是用眼泪洗的裙子。我又黑了毕华飞一个CD眼影,直接送给侠女颜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