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幽只身一人前往冽国,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知道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她更在意的不是他成亲而是他背着她成亲,这让她伤心不已。落雪城里其他人不用她说,也都知道她去哪里。
此刻她坐在昫王的马车里,一路上畅通无阻。
冽国比起落雪,在更北处,天气更冷些,她明显感觉到路剑离脸色不如之前。
“昫王大何不必亲自来。”月九幽将自己手里的手炉也扔到他身边。
“好不容易能与你一起出游,我自是要亲自来的。”路剑离觉得自己还好,只要能与她一起,什么病都能好。
“我是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令昫王有所误解?”月九幽本来只想问他拿个曜国的身份而已,没想到昫王非要亲自跟来。
“你说的很清楚,很明白,我也知道,但是我管不住我自己啊!”路剑离无奈道,他将身上的被子又捂了捂,说道:“就算知道你是他的人了,甚至以后你和他成亲了,我也阻止不了我自己的心啊!”
“你……你也真的很特别!”月九幽都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赞他。如果萧璀如他一般洒脱,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嗯,你喜欢就好。”路剑离笑着答,真的是不要脸不要皮了。
“你曜国是没有国事要你忙吗?这么闲到处跑?”月九幽好奇地问。
“有是有的,如若他当了帝王,我也去争个王当当,至少能与他比肩才行的,对吧!”路剑离非常认真的答道,说得好像想当王就能当王一样。
可是,当他们越靠近冽都,月九幽的话就越少,进了都城,干脆就一句也没有了,无论怎么逗她,她也不出声,路剑离也只好默默地陪伴着。
“是……今夜吗?”终于,月九幽开了口。
路剑离默默点点头。他让秦柏舟将车停在一栋宅子前,这宅子一看就是全新修的,非常气派。院墙很高,守卫一定也很多吧,但是都拦不住她。她并不想扰乱他的婚事,她会等他完成后再去问,只求个死心。
“需要我陪你去吗?”路剑离问。
“你翻得过这墙吗?”月九幽冷笑。
“我可以走大门。”路剑离说的话让她也笑起来。
“你不要出现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问完我就回落雪。”月九幽似乎很冷静,冷静得让路剑离有些担心。
“我的马车就在都城外等你。”路剑离拍拍她的手,就见她掀了帘子出去。
今日的她一身青紫的便服,头发束得好好的,钗着那只可以召唤斥魂的金钗,眼神孤怨。路剑离看着她的背景,走着走着便隐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星转,你也去,替我守好她。”路剑离对车窗外的颜星转吩咐道。
颜星转立即下了马,步行跟了上去。
“我们在城外等吗?”秦柏舟明知故问。
“那我怎么放得了心。你把车安排在城外等着,我们两人就在这里等看好戏。”路剑离斩钉截铁地回答。
“果然还是忍不住要看好戏。”秦柏舟太了解他的主子了,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月九幽没有故意隐藏行踪,今天这么大的日子,街面上人太多,太过刻意反而会引起萧璀人马的注意。一路观察着街面上哨位,人群混着的探子,尽量低调地行走在人群中。颜星转费了点力但还是跟上了她。颜星转佩服她,心里放着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像做个任务,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驸马府。
萧璀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宇凰正在给他换衣,劝道:“主上,这样的脸色怕是皇上和十王爷都要生气了。”
萧璀叹了口气,扭扭僵硬的脖子。
宇凰给他穿好衣,连连赞叹,这身深红的婚服,穿在他身上简直是太合适了,平日从未穿过红色的他让人眼前一亮,可是萧璀连镜子都懒得照一下。他对这样的衣服没有一点兴趣。接着又有礼官过来给他讲这一天的行程,他都懒得听,就让宇凰帮记着,到时提他,等到了迎亲的时候,他便骑了马出去。
天气好像也在贺他们二人,一连好多天都没有下过雨雪了,路面上干干净净地,一点泥水都没有。大街上因为二人的喜事,已经张灯结彩好几天了,边上站满了观礼的人群,啸郡王的盛世容颜那也是在冽国出了名的,无数女子都为他而倾心,如今这婚服一穿更是引得街面上女人连连惊叫。
月九幽站在人群里,看着萧璀的马经过。有风抚过她的发,将她的半张脸遮起来,她站得笔直,右手将胸前的毒牙紧紧握住。
远远的,萧璀似乎看到了一个身着紫衣的身影,可是再当他定睛看时,却又找不到了。他坐在马上,不禁直起身子前后左右地寻找了一番。
“主上,怎么了?”马下的宇凰看他四处张望,忙问道。
“好似看到幽儿。”萧璀坐回马上。
“您肯定看错了,她远在落雪呢!”宇凰不禁也有些紧张,跟着张望起来。他却真的没有看到。
萧璀没有再看,这世上着紫衣的女子又不只她一人,是因为自己太挂记她了吧。他的手不自觉滑到肋下她的骨处,眼都花了。
月九幽已闪身进了侧道,靠墙边站着,正在做同样的动作,直到迎亲的车马都看不见了,人群都散去了,她才蹲在路边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她要一次痛痛快快哭好,将眼泪流干,一会晚上见他时,定不会再掉一颗。
不远处,秦柏舟和路剑离正看着她。
“殿下……要不要……”秦柏舟欲言又止。
只见路剑离摇了摇头。
萧璀一路随着礼官,履行着一位新郎该做的每一样事情,最后跪谢皇上皇后,将他的王妃宇文乐安引上了花桥。
他脸带笑意,心如寒冰。
他侧脸看向宇文乐安,隔着头上红盖头,都能看到她开心又含羞的脸,若是这盖头下是另外一人,那该有多好,他忍不住这样想,心中仍留着刚才看到的那一抹紫色身影。
在堂前,十王爷和十王妃笑得合不拢嘴,这个捡来的儿子他们也是疼的,更何况现在做了驸马爷,所以是何等的开心啊!堂上除了两位新人要走过的红毯,其他地方都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等待着这对璧人的出现。
月九幽也在等,她站在驸马府街道对面最高的一座楼的楼檐上,看着花桥向驸马府行进,走得近些的时候,她就闪进阴影里去了。
路剑离与秦柏舟也在等,他们在主街的一家酒楼的二楼,看着刚刚经过的花桥。
“九幽姑娘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吧……”秦柏舟有些担心,他也是见过她杀人的模样的,倘若是个普通女人,自己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怎么也得一哭而闹三上吊的,何况是她这么个心性的人。
“应该……不会……”路剑离虽然觉得不会,但被秦柏舟这么一问,也有些心虚。
“应该多带点人才是……”秦柏舟又想。
“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带多少人都没有用。如果她真的疯起来,不要理我,拼了命也要帮我把她带走。”路剑离对秦柏舟说道,他的武功还是可以的,再加上颜星转,两人要带走月九幽还是应该可以的。他这会儿只恨自己没了武功。
秦柏舟注意到路剑离用了“疯”字,就马上想到那天晚上她拿钗扎烂人脸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要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把人家一国公主给扎烂了,哪里还能跑得掉。也不知道这位昫王那么聪明的脑瓜子有没有想好什么退路。
萧璀领了宇文乐安进门,一直在吹秦的喜乐,让他头痛不已,口中不禁不耐凡地叹了口气。宇文乐安离得近,竟听到了,于是望向他。就见他皱了皱眉,当有人走近时又变成笑脸。
天黑下来,他像个木偶一样被礼官牵着与宇文乐安拜完堂,当把宇文乐安送到房间后,他也不得安宁,随着十王爷在酒桌前一一敬酒,随便喝了几杯。宇凰一直随身跟着,趁人不注意就往他身上泼酒,他便趁机装起醉来倒在宇凰身上。他不胜酒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其实只是他心有大事,为了安全从不畅饮,所以在他人面前,总是装醉,那些人也就自然总以为他真的不能喝。现在又装起醉来,也没有人不相信。
公主与驸马的洞房自是没有人敢闹的。宇凰将萧璀送进院子,也没有进院子,就和凤漓在院子门外守了,如今已是不同,他们也是不能随意进出院子了。
萧璀看着房间里的灯亮着,重新站直了身体,又深深叹了口气,这才推门进去。通红的屋子里喜气洋洋,可他一点也喜不起来,肋下那骨莫名痛起来,每呼吸一次都痛,手不禁又捂了上去。
宇文乐安听到他进了门,却站着不动,只能端坐着等。好一会儿,萧璀这才上前,挑开她的盖头。她抬头望向他的脸,却没有看到一丝喜色,于是有些惊慌。
“郡王……”宇文乐安轻唤。
萧璀一直没有说话,一挥手将那灯给扇灭,人也已经坐到宇文乐安的身边,将她推倒在床上。
“郡王……合卺酒……”宇文乐安想起来还有个步骤没有完成。
“不重要,不要出声。”萧璀的声音在她耳边冷冷响起。
正当他的手要解开她的衣衫时,耳边听到一声长啸。
他猛地坐起身来,那是……“斥魂”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