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稠还真就只是松松筋骨。
以前不爽了就拉同僚打架,同僚打遍了就找下属打,俗称打遍军营无敌手无事生非三脚猫,便是她周某人也。
打了一场,郁气一扫而空。
白面书生武功挺不错,若不是想着还要买粮食运粮食藏粮食,周稠一定要和他打个酣畅淋漓不可。
街上店铺打烊时间越来越早,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周稠拦住粮店老板,“别关门,我要买粮!”
老板不耐烦地道:“打烊了打烊了,明天请早。”
“这不是还没关门吗。我来一趟不容易,你让我买了得了。”
“不行,今天不卖了。”
商家逐利,眼见蝗灾之下粮价蹭蹭蹭上涨,老板自然要将粮食囤起来等候时机出手了。嘴里说明天请早,实际上这几日都要关店闭业的。
周稠一伸手,老板眼前一花,他脖子就被人攫在手中了。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头上有人,县大老爷是我……”
“怎的今天人人都问我是谁!你管我是谁!识相的,粮食交出来,不然叫你脑袋开花!”
“我怕你呀!你、咳、咳咳咳、住手!”
周稠手上微微松了些,“想通了吗?”
老板眼睛充血,脸憋得通红,忙不迭地点头。
周稠翘了翘嘴角,五指分开。
“想通你个球!”老板一得自由,冲出去就想朝外头大喊。
周稠随手在柜台上拎了根麻绳,那绳仿佛有生命一般从后边缠上老板脖子,向后闲适地轻轻一拉扯,后者便扑通一声仰面撞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
周稠关上店门,居高临下,“现在,还卖吗?”
老板绝望地望着大门,“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早这样就不用吃皮肉之苦了。说吧,现在粮食几文一升?”
老板冷笑道:“几文一斤?你开玩笑吧!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本来就是珍宝,再加上水灾蝗虫侵袭,如今哪家哪户不收紧粮仓紧着吃饭?你以为是产粮季粮价随便你喊呢,蝗灾之前粮价就不是平民百姓买得起了,更何况现在……”
“说重点!”
老板噎了噎,“五十文一升!”
周稠被口水呛住,“五十文?尼玛抢钱呢!胡乱飙价你信不信我让你一文没有!”
前几天粮价也不过八九文,五十文未免也涨得太快了。
老板嗫嚅道,“是你让我说的。”
“趁着我心情好,给个实心价。”
“四、呃,三十文。今天我就卖的三十文,再少你不如把我一刀宰了!”
周稠觉得受到了愚弄,一巴掌拍过去,“那你刚才怎么说五十文?”
“下次开店本来我就准备卖五十文甚至一百文。”
“今天是下一次吗?”
“我说了今天不卖了……”
周稠掏出那张还没捂热乎的银票,“给我来两百两的粮食!”
老板叫道,“两百两??小店库存就两百升,哪里给你找六七千升粮!你干脆杀了我吧,要粮没有要命一条!”
周稠才不相信库存只有两百升,拎起老板去了后院,指着满当当的一仓粮食,“两百升粮,嗯?”
老板哭丧着脸,“客官,这些粮是留着以后用的,都卖给了你,我们全家吃什么?我知道你心里骂我奸商,可我全家老小就靠着卖粮食过活,不给我赚钱我拿什么养家?更何况我能不能继续开店都是两说?”
“为何?”
“小娘子,你都知道存粮食,我难道不晓得饥荒?我这么大个招牌放在这儿,如果不提早想出路,等着灾民上门吃大户吗?这些粮食于你重要,于我也是救命粮啊!我看你也是善心人,就放我全家一马行不行?”
周稠最终拉了一板车粮食出来。
粮店老板不敢得罪好汉,权当少赚了十袋子粮食利润。现在蝗灾才开始就有人抢粮,为了以防夜长梦多,连店子都不开了,当夜就把全部存粮运出了城。
周稠给板车做了伪饰,只要不是有心人,一般的只会以为这是一车破烂,而非什么精贵的粮食。
但世上就怕有心人。
从她得了两百两开始,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但因为她拿了银票就进了迎宾楼,出来后又很快失去了踪迹,是以没被人找寻着机会。
虽然没跟踪到人,可她的样子已然镌刻进有心人心里了,再次出现在大街上自然一眼就被人认了出来。
周稠身后至少跟了三拨人。
她眉心微收。
常年生活在斥候营的人,最恨被人知晓来历。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王洐那么不客气,搞走了银子不说还给他来了场语言暴击。
不过世人忘性大,来历几日就忘,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脸被人记住,就不能容忍了。
周稠停下,转身离开。
板车晾在大道上。
几条尾巴一愣。
“咦,人怎么走了?会不会有诈?”
“怕什么!一个小娘子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走了也好,不然连人带粮一起抢了!”
最前面两个男人走近板车,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后一拨人就到了。
“兄弟,见着有份,独吞得看你吃不吃得下去!”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要不这样,我们得多,你们得少,毕竟先到先得嘛。”
“那不行,应当按人头来分。”
第二拨人有三人,按人头分第一拨人就亏了。
“凭什么,是我们先发现的!”
“凭什么?凭老子们的实力!”
双方一触即发。
第三拨人赶上来当和事佬,“算了算了,都是道上的兄弟,打得你死我活等别人来捡漏啊。”
第一拨人见第三拨人有五人之多,不由就泄了气,“那兄弟你们说怎么办?”
“好说,拿去卖了,兄弟们平分!”
眼见那十人达成合议,最后一拨人跳出来一言不合就开打。
“兄弟们,打啊,谁赢了谁吃独食!”
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局面顿时混乱起来,一时之间,拳头肉体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过了好一会儿,胜负渐见分晓。
最后一拨人显然是胜者,站着俯视鬼哭狼嚎的前三拨人。
“哼!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