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潘略如约而至,进了赵廷钊的寝室,发现赵家三公子廷仁也在。“可否让我做您的助手,辅助您疗伤换药。”音色清亮,样子也清秀,不似大公子这般威武,倒像是哪家的闺秀,谦和有礼,颇有渭王夫人的风范。“我三弟自幼就对药草感兴趣,读过不少医书,谢太医曾说他是学医的好苗子。”潘略听罢略略点头,并未说什么,便按部就班地救治病人。廷仁天资聪慧,亦会察言观色,默默在旁辅助,见了腐肉、血水也不惧怕,一招一式从容而有章法,待潘略换好了药,包扎好伤口,他又立即施礼道谢。
医者着实没见过这样的少年,心里明白谢小灼所言并非恭维,赵廷仁确有学医的天赋,性情也好,值得点拨。办完了差事,潘略也不停留,直接往回折返,廷仁快行几步跟上来,将其送至王府大门口。“母亲不便出来相送,特命我把荀国公子亡母的玉佩交给您,烦劳物归原主。”要是搁在平时,潘略必然不会理会这种麻烦事,可如此谦谦有礼的少年立在眼前请求,拒绝的话真的说不出口。“好,我来办。”少年躬身施礼,“多谢您。”
距离惜泓居越来越近了,潘略勒住缰绳,下了马。上次来访还是因为小兽伤了太子,晋威不在,奉公主之命去守护质子一夜,当时是潜入,少了许多麻烦。现在门外又变回了三个士兵把守,虽是青天白日,潜进去也容易。不过里边有秦芗在,还是不要潜入了。想明白了便就牵马来到门口,沉声道,“奉渭王夫人之命,前来送还一样东西给荀公子。”士兵们对了下眼色,心想用不用抬出这样大的阵仗,你潘略的俊脸走到哪里还叫不开门?随即默默让开了路。
质子正在书房看书,欢白已经蹿了出去,来到院子里迎接并不陌生的潘略,一双粉白的大眼睛盯着来客,歪着头咧开嘴,笑得十分灿烂。潘略没有忍住,跟着笑了。“难得见你笑笑,果然今日不同凡响。”秦芗走了出来,温和道,“要不要喝杯茶?”潘略也不客气,“那要看是什么茶了。”
“敬亭绿雪。”质子款款而来,轻声问,“你看如何?”
“那就不客气了。”潘略入了书房,质子与秦芗、欢白也都跟了过去。
秦芗手上功夫了得,片刻之后,便奉上了汤色清碧、香气浓鲜的好茶。潘略品了一口,觉得甘甜美妙,十分沁心。“果然是好茶,不枉我为您劳累。”说罢拿出了玉佩,恭敬地交到质子手上,并将来龙去脉做了简要的叙述,也料定秦芗会一字不漏地复述给皇帝。“如果有机会,烦劳替我转达谢意。”质子收好玉佩,郑重地施礼道谢。潘略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秦芗与质子送了送客人。走至门边时,潘略忽而说了句毫不搭界的题外话,“晋威回来了,如今跟着焉汶在丰渠阁当差,也算是在顶端了。”质子一愣,看了眼秦芗,见其淡然如常,毫无破绽,也就没说什么。再转回头,潘略已经不知所踪了。
秦芗不明白潘略的用意,此人向来清高骄傲,从不管别人的闲事,如今这是怎么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质子倒是不在意潘略的用意,只是希望晋威能重新回到惜泓居。不过,看目前的情形是不太可能了。丰渠阁是皇帝停留最多的地方,能在此办差的都是最出色的人物,这样也好,他释然叹气,跟着自己有什么可图的?焉知跟了公主,公主还求贵妃娘娘出面,见证他认了如意做姐姐,多么体面,亲情也有了。想到此处,他就觉得晋威值得留在丰渠阁一辈子。
午后,秦芗又教了质子一套剑法,质子练了一遍,便得了要领,这令师者十分欣慰。又练了两遍,师者说,“明日起,需把轻功结合起来。”质子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是何意?当初陛下让他教我,不过是为了安抚我而做的表明功夫,慢慢地,师者居然认真起来,用心点拨,我也受益匪浅,剑术精进了不少。而今,还要再助我进阶上进,皇帝知道了会怎么样?惜泓居实在不能一再地连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