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
司州,河南郡,河阴县衙的大牢内
黑漆漆......
阴嗖嗖......
忽地“唏嘘”一声......
无名风起牢狱内......
声声凄厉似有冤......
油灯摇曳心惶惶......
此地无声胜有声......
“噼啪”一声......
傅畅立时禁不住地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眼角不自觉地瞟了瞟墙壁上的油灯,立刻又定睛看向了眼前那张让人“触目惊心”,却又无时不刻都在思念着的小脸蛋儿......
这真是......
恍恍惚惚又仿徨......
只怕身在梦境中......
眼前人儿可是卿?!
为何此时来相见?!
哎呀呀......
泪汪汪揪着心尖尖......
晕乎乎连着乱糟糟......
傅畅愣是把已经到嘴边的“嫂子”二字,给硬生生地强行吞咽到了肚子里面......
明月娥眉微蹙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河阴令,疑惑地看着他那副让人诧异的模样......
“哎,太像了......,你长得......,真的是太像我那已经故去的嫂子了......”
傅畅莫名地抬起头,满脸都是回忆过往的神色......
明月却是寒毛倒竖,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畅自幼丧母......,可以说是长嫂一手带大的......”
傅畅忽然板起了脸,恶狠狠地朝着明月瞪去......
“看在我长嫂的在天之灵,你又生的与我长嫂如此神似,我可以饶你一命,不再追究你冒认公主殿下的死罪......”
明月的双眸里立时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意......
“世道公子此话何意?!是觉得明月不像是五岁之人?还是说在世道公子的眼里,明月已经可以任由公子亵玩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表字?!”
傅畅不由得眯缝起了双眼,脸色更是变得阴晴不定......
“傅老大人过去的教诲,一直言犹在耳......,明月也常常听他老人家提起他的二位公子,是如何如何的优秀,又是如何如何的孝顺......”
傅畅的心头莫名一酸,可看着明月的眼神,却是变得越发阴骘了起来......
“傅师向来忠君爱国,若是知道明月在此,那么不管真假,必定会亲自前来查看,可如今只有二公子一个人前来......”
“哼哼,若是人人都自称皇亲国戚,人人都要亲自去查看,那还要咱们这些做儿子的干什么?!”
傅畅的眼角冷不丁地抽搐了几下,眼神里也莫名地闪过了一丝贪婪......
只要他自己不说出去......
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
只要他咬死她是假冒......
那她就只属于自己了......
如此美艳动人的少女......
又长得与她那般相似......
明月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攥紧的手心里更是沁出了一丝冷汗......
“阿弥陀佛......”
佛图澄突然大声念了一句佛号......
傅畅立时看向了这个西域僧人......
“傅老仆射已经危在旦夕,二公子怎么还有其他心思?!”
傅畅惊诧地皱起了眉头,逐渐收敛起了脸上亵慢......
“你就是佛图澄?!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傅畅后悔不已地闭上了嘴巴,眼神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阿弥陀佛......,老衲与令尊也是旧相识了,老衲可以用性命担保,这位小施主确实是位贵人,二公子千万不要做出一些,让你自己和傅氏一族都要追悔莫及之事啊......”
佛图澄又双手合十地念了一句佛号,双眼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一次......
傅畅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几次,警惕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老和尚......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病重的?!”
“二公子身份如此金贵,却要深夜赶到这等牢狱之地......”
傅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小施主已经在这牢狱之中,不管真真假假,随时都可以见到,根本不用深夜至此,除非是傅老仆射有了意外,而老衲又恰巧会点医术,这才能惊动二公子的大驾......”
“可万一你们都是假的呢?!”
“二公子与其在此与我等虚耗光阴,不如直接带我等去见一见傅老仆射,岂不是真假立知?!”
傅畅的眉头立时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
不久之后......
前往孟津小城的道路上
明月轻轻地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还有身旁那个还在闭目养神的佛图澄,心头更是涌起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不安与彷徨......
这能不能救活傅仆射......
原本就没有多少把握......
老和尚却夸下了海口......
明月禁不住又想起了惨死在她眼前的红姨,还有那么像鸡鸭猪狗一般被任意屠戮的百姓,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轻微的冷颤......
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明月暗暗地咬了咬牙......
甚至攥紧了一双素手......
只要能把傅袛给救活......
傅袛又能够听命于她......
那她就可以......
翌日清晨
司州,河南郡,河阴县,孟津城,仆射府,傅袛的寝居内
一缕缕阳光......
一阵阵鼾声......
傅宣头枕在傅袛的床榻上,半睡半醒地伺候在旁,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起来看一眼,生怕他那昏迷之中的老父亲会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兄长......,兄长......,我把佛图澄......,请回来了.......”
傅宣立时睁开了发红的双眼,顾不得跪了一夜的疲惫身体,立时站起身朝着门外定睛看去......
一刹那之间......
泪眼滴落光影中......
相思翻起无边浪......
眼前人儿应是卿......
不然何必再相逢?!
“阿松?!”
傅宣泪眼婆娑地翕动着干涸的嘴唇,鬼使神差一般地伸手迈向了明月......
明月却下意识地向后退却了一小步,双眸更是泛起了一阵惊惧的涟漪......
“兄长!这是明月公主......,不是长嫂......”
傅畅赶紧挺身挡在了明月的身前,又顺势恭请佛图澄去为他父亲诊脉......
“阿弥陀佛......”
佛图澄故意大声地念了一句佛号,然后径自走向了傅老仆射的床榻前......
傅宣身形发颤地伫立在了原地,满脸都是那种难以形容的仿徨与失落......
傅畅也是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实在是不应该在此时让他与公主相见......
而恰在此时......
佛图澄慢慢抬起了搭在傅袛手上的几根手指......
“去把皂角和细辛磨成粉末,然后再拿两支空的笔管来......”
傅宣立时从患得患失之中清醒了过来......
傅畅凝重的脸色上也透出了一抹惊喜......
“二位公子,你们的父亲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