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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葬局

1.

林寒心,我的世界里没有光。

白日的阳光对我来说是给脸上戴了一层面膜,扮演入世的角色,而到了夜幕降临,我可以做自己本来的我,在黑暗中享受着独特的轻松。

我不喜欢开灯,只希望能够在无尽的夜色中寻找到属于我的那份光亮。

我的父亲,北京知名大学外语系毕业后留校任教二十年,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经过一位朋友的介绍,重新选择了职业定向,从安稳的大学教师生涯转战到了国家外交事业,逐渐成为了驻外使馆的高级外交官。

我的母亲,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当年不嫌父亲出身在外地山区贫苦家庭,而被父亲俊朗的外貌和满腹的诗书才气所吸引,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这位心脏病患者,一辈子都担心吊胆的精心照顾她的挚爱。

而我,在父母都快四十岁的时候,在母亲难产又因高血压不能剖腹产的情况下而出生,高龄产女,又喜欢女孩儿,所以我的母亲视我如珍宝。

然而,人的生活轨迹在小的时候是随着父母而运行的,父母的人生走向决定了孩子的方向,而反过来说,也许是由于孩子的命定而影响着父母的生活轨迹。

那一年,我四岁,母亲抱着我来到机场,那是父亲第一次被公派出国两年,也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他。

我抱着他的脖子使劲的大哭,感觉全世界最疼我的那个人从今天开始就见不着了,我不知道两年是什么概念,只知道回家后就只有妈妈和自己了。

父亲从第一次出国后,外交事业风生水起,母亲因担心他的身体情况,在外面一个人不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也要以外交官夫人的身份出国。

而我,从六岁开始,就成为了一名留守儿童。

六岁那年,清楚地记得妈妈离开我那天,把我送到小姨家。小姨和小姨父,还有一个比我小四岁的表妹,将会是我三年来共同生活的亲人,我唯一能依靠的家人,但也是我察言观色、隐藏内心、忍耐克制的开始。

小姨和小姨父对我特别好,小表妹很可爱,只是和我一样是个独生女,喜欢抢我的东西,可能她觉得这个小姐姐的东西都好玩。

其实,我能有什么玩的呢,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

那时的日子全中国都不富裕,小姨家也是同样,每天晚上吃饭只有一道菜,比如红烧茄子,四口人围着一盘菜,每次小姨父都问我吃饱了吗,我满脸推着笑地说吃饱啦,可香了。

没人教过我要如何在别人家生活,没人告诉我应该怎么让别人不讨厌自己,也没人指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做能够让别人高兴,这一切,不知不觉自然而然我就会做。

九岁,我已经习惯了所有的环境和生活规律,学会了保护自己。

2.

妈妈回国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似乎没什么反应,而且爸爸也一起回国了,我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一个三年没见,另一个五年没见,长什么样子呢,他们还认识我吗。

我十岁,爸妈又出国了,两年。

第二次,我又一个人寄人篱下地住在了妈妈同事家。这回更热闹了,妈妈的这位同事家里还有三个女儿,我和大姐住在一个房间,她是个酷爱学习的人,也影响着我,除了学习,我没有别的可做。

我又重新过起了察言观色、少说话尽量不说话、隐忍内心的日子,除了学习很好,我在外人的眼里也是懂事、乖巧、爱笑、独立的孩子。

高二那年,我十六岁,妈妈又出国陪爸爸了。

第三次,留下我一个人,还是住在了妈妈的那位同事家,一大家子人,每天特别热闹,但我觉得很孤独。

在一个月亮照在窗户上的夜晚,我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宋词,看着月亮。

大学,开学的第二天,爸妈一起出国了,这回我可以住校了,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看着接送爸妈去机场的车远去,我回到这个空荡荡的家。

3.

这样的青少年时光可能会让人觉得压抑、落寞,缺少父母的陪伴,会令人觉得这是原生家庭环境造成孩子心理成长过程的缺失,从而有可能在未来导致各种各样的心理或精神问题。

其实,走过来之后,我反而觉得这种生活是锻炼自己独立能力的阶段,更能在如今使自己在浪掷的时间里回忆和思念美好。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在每个夜幕涨满幽暗的晚上,经常会觉得打湿眼帘的是泪水还是月光,随着岁月流走的不止是真情还有离伤。

可是在这样痛苦的时间浪费中,是涅槃重生的前奏,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让人熬不过去的时候,有些人就在这无尽的暗夜中消亡,而我却让自己在这每一个夜空中寻找能照亮夜幕的光,蜕变。

这样的锤炼可以使人无论身处何方,景况如何,总会显示脱俗的美质,流露出无限生机。

修养在阅历中提升,以铅华不露为化妆的佳境,就像真正的才俊以锋芒不露为涵养的功夫。

4.

似乎那一场青春的电影还未散场,我们却已经走在了晚归的路上,像所有惆怅而挂怀的结局,剧情的高潮在片尾处刚刚扬起便低低地落下云,在此处,戛然而止,浅淡的温暖的伤痕,在此处,永远留驻。

一点点不舍,一点点心疼,更多的,是模糊的遥远,星光一样点缀在且行且远的路上,抬头俯首间,念念不忘。

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我父亲曾经的下属给我介绍了一个男生,比我大两岁,和父亲一样是知名大学名系毕业,有着非常优秀的工作,是一名政府公务员。

我很听话地去见了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他很害羞,不敢正眼看我,走了半个小时的路,我提出回家吧,他说我可以联系你吗。

他每天都给我发信息,说着一大堆的情话,每天上班在楼下等我,下班去单位等我,晚上回家后还要打电话,我觉得这个男孩子真是够黏人的。

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喜欢不说话,喜欢安静的环境,多了一个人,不舒服。

我和他提出分手,他很痛苦,想去跳河,被他乘坐的出租车司机师傅劝住了。

我说,这样吧,你每天叠一只千纸鹤,到了一千只,我就和你相处。

一个月后,他抱来六个瓶子,一千只,千纸鹤。

一年之后,我们结婚了,四年之后,我的女儿出生了。

他,联系着一个网友,这个女人给我打了电话,言语满是挑衅,原来从我怀孕开始,他就和她有着交往。

电话的这一头,我,出奇地平静,似乎说的不是我的丈夫,而是一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

画皮容易画心难,心变了,留皮何用。

新版的电影《画皮》,不再着墨在阴森恐怖的画面,而是以大处着笔,将爱情与婚姻呈现在人们面前。佩蓉情愿背上恶名,失去爱情,只对小唯说“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真爱,不会以伤害别人作为代价”。

孩子一岁,我们离婚了。

5.

五年,循着那条旧日的时光小径一路走去,还能不能再找到曾经的你们和自己?

五年,再也回不去的时光,笑着挥别,掩藏在岁月的深处,在无数个层叠的日子里,慢慢沉落。

在此后的岁月,在某个怀念的时刻,会再次想起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梦,却倾尽了你我的五年。

杯子的一生,注定要与水纠缠不清,牵扯不断,有了清水的陪伴,才使杯中充满了内涵,倾注了渴望,激情过后,又是因为清水的浇灌,才使其洗尽风尘,褪去沧桑。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以用水来比喻,在我看来,爱情就好比波澜壮阔的大海,而婚姻就如小溪一样平淡无奇。

如果爱情可以像沸水或冰水一般能够热到极点冷到极限,而婚姻的恒定恰如白开水一样绵远悠长。

沸水可以冲泡,若要解渴,却不能立竿见影,冰水固然能消除一时的暑热,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只有白开水,才是生命之所需。

那些浮躁的事,只留下一颗淡泊的心,心灵上积淀的那些纷繁和喧嚣,在静静的雨后,云淡风清。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好久,遍地西风落尽,终究还是无法和岁月的流逝相抗争,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事情。

我只知道,相逢的时光中,没有了珍惜,就不会再有回忆,有人来过,也有人会离开。

那些悲伤,沉淀过后才会慢慢归于平淡,让自己度过每一寸能够安稳的生活。谁来了,谁走了,谁哭了,谁笑了,谁忘记我给的爱,谁离开我后幸福了。

以前的过往太过晦涩,一直都在等,他曾说带我去看烟花,现在看来,这都是可以自己满足自己,把旧时光带回来,在自己的年华里绽放。

6.

项目完成了,入了局,转了局,把对手踢出局,这几场局有意思,有激情,有享受,而落幕后又是一种轻松,也是一种感悟。

每到一个过往的终结,林寒心都喜欢在这样的午夜里让灯光略显得昏暗许多,曲绻在沙发里,一个人,静静地品着咖啡,慢慢地享受独特的感觉,思绪将点点滴滴的路径如电影般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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