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阵法保护的天策军将士和许临沂在冲击下毫发无伤,站在木楼上的校尉举旗指挥,向其下的百夫长示意。
毕竟是百战沙场的精锐战士,哪怕是从未见过的大场面,但阵法还是按照安排被有条不紊地运作了起来。
石柱上的符文明暗不定,时而熄灭而又燃起,魔剑的虚化扩大了数十倍,浩瀚的魔剑之力从魔剑外化的虚影里四处逸荡,有些凝实的像地牢里黝黑的铁链,对抗着同样弥漫着汹涌力量的镇压阵法。
孤鸿秋筱酒结合封阵的法力和魔剑魔力之间僵持对抗良久,双方都顽强得不像话,在法力和魔力的交接处,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齿轮交错。
天空和地面上已经没有其它的生灵了,运转着阵法的军士有点紧张,现场气氛很重,许临沂投往魔剑虚像的目光从一开始就一动不动。
毫无疑问,这对他是一场豪赌。若是赢了,那就此赤光界就能丟掉了魔剑这个随时爆发的隐患,自己仅凭现在微末的道行和人间的军队就得以能保全很多人。
“刚进来的魔物不强,大多战力也就等同没受过军事训练的男人,而且智力低下,没组织,就是跟蝗虫数量多得烦人”,这是孤鸿秋筱酒亲口所言。
虽然她的形象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是许临沂相信她还没无聊到在这方面搞哄骗。
毕竟…许临沂相信自己目前还算有点价值,值得那个高高在上女人的零碎真话。
若是输了,至少也暂时关闭了深空隧道,为父亲和陛下争取到了些许时间,凭中央帝国集齐三州和蛮族的力量应该足以消灭闯进来孤立无援的魔物,只是——
他的姑娘之后命途会去往何方?
虽然他早有安排,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想她会不会在见不到他以后悲伤欲绝,泫然泪下;会不会被人欺负,过得不好,虽然知道大约是不愁的,但许临沂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念及此,许临沂嘲笑自己的懦弱。女人,可真是混合了毒药的美酒啊!叫人欲罢不能。
早就知道自己和十多年前鲜衣怒马,仗剑走天涯的浪子游侠割离开了,但未想到了临生死之际还在思念情人的程度。
这样堕落的开始,好像是十七岁在钟离城的惊鸿一瞥吧!生死之际,许临沂有些想梦回少年。
催人入眠的气氛围拢许临沂。
”头好像变沉重了,难道昨晚没睡好?”,许临沂自言自语,疲惫初生。
恍惚间他看见了蔚夕颜,她比平日里更为貌美靓丽,眼角带有少有的妩媚,像是往日那样对着许临沂抿唇不语,而面含微笑,一切情义尽在时逝里,不消多言。
她的柔情似水,她一步一步地走近许临沂的身畔,然后在斯人的猝不及防间踮起了脚尖,用粗重的呼吸声埋没了许临沂的理智,耳鬓厮磨,一副眷恋情深的样子。
“我来了”情人间旖旎的低语在许临沂耳边回响。
“别想丢下我”温柔的话语转而冷硬。
许临沂举起有点颤抖的指头即将触及“蔚夕颜”的鬓角之际。
有一种顽固的意念自然产生,恶灵的蛊惑,许临沂心里警钟长鸣,转而执亮银长剑斩向对方,佳人旋即化为烟尘。
渐渐地,天地间有幽幽的女子呜咽哭声,从远方,从近处,穿梭盘桓,流逸徘徊。
许临沂意识到了自己不知觉地陷入了传说中的密罗幻境,于是按古书上所言的方法朝天大吼,挥舞银剑试图挣脱此境,可惜功效不够。
一咬牙,他挥剑砍向自己的身体,在体表造成一道细长的创伤,剧烈的疼痛终于让他神识清明了。
许临沂站在高耸的木楼上能一览下面人的动作,一看冷气都从脊梁直冒了出来。
士兵们东倒西歪地躺在操作位上,尽皆入境,有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三千人里仅剩数十个身经百战的意志坚定之辈还在和幻境做着斗争,脸上留露出与梦魇挣扎难看的脸色。
那柄魔剑,能蛊惑人心,许临沂屏息扭头看向巨大的魔剑虚影,有一股隐秘的魔力干扰他的心神,不仔细感受根本无从察觉,许临沂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邪道!”许临沂利用自己变强数倍的身体素质施展凡间武学狮子吼,暴烈的音波里蕴含佛理,唤醒了不少浅入境者。
醒过来的众人面色迷茫,不知所措,许临沂没时间在这些人身上多浪费的,简单交代了一下,然后命令他们去唤醒其余人,一个人的效率总归是太低了。
许临沂原本以为只是像从前一样能让靠近中人施加恐惧,不想这魔器变强后直接将人拉入幻境。
不一会儿,在先前蕴留未散的法力流里大阵重启,天空再一次升起了阵法符文和法力风暴。
“公…公子”指挥校尉跌跌撞撞地从忙碌的军士里小跑到许临沂跟前,喘着粗气,面冒红色。
“卑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校尉开口。
“快说,不论你所言为何恕你无罪”许临沂挥手排退身边人和校尉独处。
“下面人有的胆子小,现在已经开始人心浮动,再如此僵持下去怕是会军心生变,卑职认为那女人不可轻信,那等存在与之合作犹如与虎谋皮,实力的不对等下她可以轻易出卖我等。”
孙展是知道孤鸿秋筱酒与许氏先人的关系的知情人,他提出质疑时已然作好了受刑的打算,因为许氏家风一向提倡敬重先祖,他的质疑已经犯了忌讳。
可许临沂听完什么也没说,没有斥责校尉的狂言,异反常态的一派沉默。
“下去吧,你和我今天说的话要烂在肚子里。”校尉惴惴不安地退下。
许临沂看着天空上一袭金线白绸衣的女人和魔剑正在缠斗,但明显弱势,短时间失去战阵支撑的孤鸿秋筱酒为魔剑所困,四周都是蓄势待发的魔法,似乎处境很不妙。
但许临沂知道先前那女人无论如何还是有余力解救他们于幻境中的,只是单纯地不想出手。
换而言之,她这种强大存在是看不上他们这点凡人微薄的力量的。
表面上孤鸿秋筱酒被魔剑的魔力链条给拘禁在天空的一片狭小的空间,但在许临沂看来,魔剑又何尝不是被其暂时制服了呢?
魔剑无暇攻击许临沂这些运作阵法的凡人,不然刚才那一段时间就足够杀死他们这些人了。
而且,许临沂不觉得一个拥有移山倒海般伟力的女人会把他们这些弱小的凡人放在眼里,即使他俩有些微妙的关系。
许临沂曾看过第一代祖先的起居注,里面记载修士之间等级森严,不论是家族典册里记载的远古祖先,还是眼前的这个先贤战灵,高高在上都是他们的本能。
而且那女人干脆地让许临沂修炼,而不提诅咒本就是不安好心。
为了保证家族的血脉纯净,许氏长久以来隐秘地采用血亲**的婚姻方式,整个南域对此都是噤若寒蝉。
女性成员从一出生就被藏匿起来,一但男性家主继承人得到确定,其姐妹都会嫁于他,除却第一代先祖下嫁凡人,只有许临沂的父亲以强权打破这古老的规则,迎娶了中州天子的公主,其余人都是同血亲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