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有云:“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尔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意思是说:战场里面的局势,要根据实际所需制定相应的权谋。行兵打仗,比拼的便是计谋。所以,有实力的时候要装作没有实力的样子,想采取行动却要做出毫无想法的姿态。
兵家修士,修为还在其次,计谋却仿佛从骨子里生出来的。若是陈先生见到此时的田力,万万不敢将他与三年前从田家村带出来的淳朴小娃当做同一人;万万不能理解乐安县城那名倔强的少年,是怎样的心境变化,虐杀敌寇眼都不眨。
田力也越发理解先祖为何强调:兵家之人,必先学儒、学道、学法家,首重德行、修浩然气。若无德之人手握兵法,必当遗祸无穷。
倒地的刘三儿,眼看着自己身体断为两截,肠子、内脏流了一地,最痛苦的还是头脑无比清醒,不断得哀嚎。
叫声引来几名手下,还没进屋便被田力枭首。
刘三儿用最后几口气问到:“你他妈到底是谁?”
“三爷,我就是个卖药的啊。您老贵人多忘事,忘记了三年前大帅府那几人了吗?”
刘三儿疼的头冒冷汗:“你是那个小崽子,‘鬼面书生’居然没杀得了你!”
“我抓的那帮小娃子里面有你亲戚朋友吗?”
“不曾有。”田力摇头。“田某非是巴渝人氏。”
刘三儿都快气哭了:“既然跟你没关系,你他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陈先生说了,不端了你的老鼠窝,他‘意难平’。我倒没想那么多,既然你喜欢斩别人四肢,那便让你自己体会一番。”
“我*你妈的‘意难平’。”
“哦,对了,方才那名叫陈四儿的倒是提醒我一件事,否则我还真想不到。”说罢,田力打开房门,将两条恶犬牵了进来。
看着两条饥肠辘辘、双眼泛光的恶犬,这个自称不怕报应的恶人再也止不住满心的恐惧。
“啊!大爷,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虽然知到自己必死无疑,但临死之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恶犬吃掉,对刘三儿来说,却是平生遇到最大的恐怖。
“刘香主乐善好施、宅心仁厚,田某哪能杀你。据说行恶太多之人,死后要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地狱路太长,可是,田某等不了啊。”提了一把凳子,田力回身将堂屋的大门关上,屋里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田力将凳子放在天井中央,折扇别在腰间,长刀横于身前。一边感应收取刘三儿的那股气息,一边等待前来“述职”的匪众。那股气息远不如熊占海那般厚重,却足够让田力达到化劲境界。只是此时不宜破境,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体会。
一个时辰之内,田力听到六次敲门声,共杀了二十一名匪众。皆是问明孩童藏匿地点,一刀枭首。
不久之后,出门采办的陈四儿归来。深夜时分,田力所杀之人的尸首虽然看不见,陈四儿早已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若论打斗功夫,陈四儿比刘三儿还要强不少,田力早就发觉他仅是好勇斗狠之人,便也不怕他逃遁。此时陈四儿抽出背后的鬼头刀,一脚踹开大门,见到了坐在天井中央的田力。
“三爷呢?”
“在屋里喂狗呢。”
“你妈的”,说罢,鬼头刀劈了下来。
陈四儿的境界与张斌、田力相仿,都是刚刚摸到化劲边缘,不过相比起来,张斌较为刚毅、周正;陈四儿却更为狂暴、狠辣。田力留下陈四儿也是有意与生死战斗中磨练一下自己。
陈四儿身高近六尺,少林武僧出身,天生神力,为僧时不修宽忍佛法,却习得一手好刀。早年因性格暴躁,失手打死香客,为寺庙驱逐。下山之后,四处游荡争斗,被刘三收入麾下,也是其最强打手。
僧人的戒刀主要有柳叶刀、双刀、虎头刀等,僧人持慈悲心,平日多用柳叶刀。陈四儿用的却是鬼头刀,刀法勇猛彪悍,雷厉风行,仿若疯魔一般。
陈四儿一记“转身震脚,行步劈刀”,田力真气凝聚,唐刀横挡“当啷”,被生生劈退两步。接着反手分流三式,以功代守,强功三招,缓住陈四儿的刚猛势头。
陈四儿紧接着,一记“平削横斩,提膝平托”,田力一记断浪三式,劈开陈四儿攻势。陈四儿“退拉弓箭,扫刀平推”,田力一个矮身,躲过之后,炽日二连击,刺扎膻中。陈四赶紧刀身下摆,扫开唐刀。
二人越打越快,田力除了倪婆婆所教授的刀法与“隐鳞”,所有的手段都几乎所有的手段都用出来了。陈四儿力量极大,此时越战越猛,田力越往后拖,越不敢轻易与他双刀触碰,每次刀锋接触都震得田力双臂发麻。
如此交手百余招,田力逐渐摸清了陈四儿与自己的特点:陈四儿势大力沉,刀重劈砍;自己唐刀灵巧,刀重扎刺。
于是,寻了个机会,高高跃起,向陈四儿重重劈下,陈四儿气沉丹田,重重的横刀迎上,田力也不卸力,借助反弹之力更高跃起。在空中积蓄力量,用出“九连”。“九连”为龙云老师的成名技,依照不同情况,这九连击可以是九连刺,可以使九连斩,可以使九连刺斩,抑或九连斩刺。
此时田力用出的便是九连斩刺,借助下坠之力,三连斩,等到陈四儿横刀格挡之际,紧接着六连刺。陈四儿鬼头刀变招较慢,田力身在空中,自其双眼至咽喉,自咽喉至后脑,连续点刺,让陈四儿一时之间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中。终于陈四儿后脑被田力刀尖刺中一记,陈四儿刚要用出“缠头虚刺”将田力长刀荡开,落地的田力左手一记“迎风穿袖”,“啪”得一拳打在陈四儿丹田之上。
田力练习家传“迷踪拳”也有近十年光阴,与之前“迷踪拳”的轻盈飘逸不同,此时一身后重如山岳的真气,迷踪拳弗一用出,便有一种碎金裂石之感。
陈四儿始终未入化境,更未入佛门金刚境,仅是天生神力,刀法娴熟而已。丹田受了田力这凝聚真气的暗劲一拳,可谓“肝肠寸断”,顿时抠鼻喷血,以刀柱地,半跪在当场。
“小崽子,三爷呢?”方才见面便打,陈四原本以为几刀劈死田力再去找刘三儿。这会便问了出来。
“跟你说了,你家三爷在喂狗。”
说罢,田力推开堂屋的两扇门,气绝身亡的“三爷”碎尸一地,五脏六腑都“喂”了两条恶犬。见到如此画面的,陈四儿再也忍不住,“哇”大口大口喷出血来。
“你到底是谁?与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田力此时已将“逡巡”收入扇中,手摇纸扇,闲适自得。
“我若说我仅是行侠义,斩不平,你信吗?”
“你到底是谁?”
“我便是告诉你,你信吗?”
说罢,自顾自的踏着被陈四踹坏的门板走了出去,只留下吟诗声
“无花无酒醉清秋,
丹枫欲白少年头。
痴迷妄寻佛陀迹,
不看锦花状元楼。
蛮夫披剑家国志,
长衫万卷旦夕忧。
九曲一泻终无悔,
孟婆曾问归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