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在这幽火谷待了七日,我的四肢被玄铁链锁住,四周是熊熊烈火将我围困在这圆台之上。
七日,整整七日,我忍受着胸口伤处的疼痛,忍受着这些烈火的炙烤,忍受着那些时不时窜过来的火苗将我灼伤。
那日,燕离落将我扔进这幽火谷,为的就是让我每日承受这烈焰焚身之苦,这里的火不会让不是凡人的我死去,只会让我承受火焰灼伤肌肤的那种疼痛感。
我想,我还是幸运的……我的身体里,有烈焰珠。
烈焰珠之火比幽火谷的火要厉害多倍,能使人神形俱灭,所以,当时瑾歌才会因此而丧命。
烈焰珠如今已经完全融合在我的身体里,幽火谷的火只能退避到圆台之外,不至于让我承受那种烈焰焚身却又不能死去的痛苦。
周围的火焰带来的炙热,让我的脸上一片绯红,可我的唇却已经干裂脱皮,褪去血色。
我半垂着眼帘,看着我被烧焦的那一缕头发,不由苦笑出声。
师父若是来了,那么我这般狼狈的样子怕是又要被他看了去。
多少次了?我在诛仙台上两次受罚的狼狈模样,我在人间青楼里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时的模样,我蜷缩在深深长巷里成为乞儿时的模样……
细细数来,竟是那么多次了。
而他在我面前,仅仅只狼狈了两次。
一次是他从瑾歌那里带着满身伤痕回来的那时候的模样。
另一次,是他为了救我而在他自己身上划下一刀又一刀的模样。
那伤疤,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了……
我想起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眼里便就是一阵酸涩。
我究竟是何时变得这么爱哭了?怕是从师父开了我的灵识那时候起,我便就成了一个总为他落千行泪的人了吧?
从我变得不再勇敢,从我变得懦弱胆小的那时候起,他伤害我,而我,却永远做不到报复他……我只有默默流泪……哭成一个更加懦弱的人。
“夏青落,怎么样?这七天,你还好受吗?呵呵呵……”忽然,洞口一抹清脆的声音传来,声音里满是嘲讽和报复后的愉快。
“还好。”我抬起头,透过那些时隐时现的火焰,看向她,干裂的唇轻轻勾起,引得殷红的血浸出来,咸咸的,有些腥味。
“呵!我倒是忘了,你还有瑾歌用命为你换回来的烈焰珠!”燕离落眼里闪过一丝暴怒,随即冷笑。
我没有说话,嘴角挂着带血的浅笑,就那么看着她。
她没有说错,我的身体里,是有瑾歌用命为我换回来的烈焰珠。
“怎么?你不愧疚了?你不再假惺惺的伪装你对他的愧疚了?”燕离落见我不说话,又讥讽的说道。
“我从来,都没有伪装什么。我欠瑾歌的,我都承认,我不反驳,事实就是那样的,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我不会为自己开脱。”我摇头,声音已经接近嘶哑,说话间,我的嗓子有种烧灼的痛感。
瑾歌的确是因我而死,我也的确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深情,我的错,我不会反驳,也从来都没想过要为自己开脱。
“呵!夏青落,你说的真好听!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瑾歌,那你为什么要辜负他?!你为什么要害死他?嗯?你说,你为什么?!”燕离落瞪大双眼,指着我,嘶声力竭的吼着。
她,当是很爱瑾歌的吧?
能做到爱慕他几百年,却从来不曾让他发现,甚至不让他认识她……她一定很辛苦吧?
“辜负他的那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忘忧,更不记得我和他的过往……等到我记起来的那时候,我已经深陷在师父的泥潭里了……心再不由己。”我苦笑,笑着笑着,眼前就花了一片,我看不清眼前这些熊熊烈火,更看不见不远处燕离落脸上的表情。
胸口的伤,因着这些灼热不堪的火焰,时时刻刻都像是针扎在胸口那般的疼痛。
想起生在永安城的那个婴孩,我便是心里一痛。只愿,他能够永生安乐,不要再为了我这样一个人而痛苦着。
“燕离落,我知道,你只是想为瑾歌报仇,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把冥界置于水火之中?你应该知道,与神界抗衡,你冥界的胜算没有多大。”我轻叹一声,闭了闭眼,我只觉得我现在就连呼吸都能牵动着胸口的伤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燕离落为了瑾歌而这般不顾一切,冥界与神界对抗,她的胜算根本不会有多大,她这样做,是把冥界推入危险之中。
“我只是小小滋事几次,你莫要胡言乱语!”燕离落明显一惊,随即又强装镇定。
“你别忘了,我的师父,绝对有能力将冥界搅得天翻地覆。”我摇头,燕离落终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师父一旦知道我在冥界,他便一定会来的。
燕离落终究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她本性不坏。
从她错伤我的那时候眼里闪过的那丝错愕我便清楚了一切。
她不是个狠绝的人,也做不了太狠绝的事情,毕竟,她若想要真的杀了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我生不如死。
这幽火谷,还算是最轻了的吧?
“可他不知道你被我抓来了,呵……他现在,恐怕还在神界处理我冥界无故滋事的事情吧?”燕离落冷笑一声,笑得是那般无所谓。
我见此,索性不再说话,她不知道我把流镜给了爷爷,恐怕,师父此时已经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