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人间——
“女儿啊!今晚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的表演可千万别出错!”一个浓妆艳抹都掩盖不住苍老之意的妇人身着大红色的衣裳扯着嗓门道。
“知道了。”我看了一眼铜镜里那张脸,略施粉黛,掩去了平日里苍白的脸色,往日苍白无血色的唇也因为涂了口红而明媚了许多,额间一点木槿花形状的红色花细,整张脸看起来美艳无比,再加上身穿一身红色曳地长裙,更加没了以往的清丽脱俗,只看得出美艳无双。
这……是我吗?
两年前,我用了仅剩的一点灵力飞下了齐雾山,却因体力透支加上仙骨断裂还没有愈合,我便陷入了昏迷。
醒来之时,便已经深陷这人间的青楼中了。
曾也逃跑过数次,可能是因为仙骨断裂的缘故,如今的我比一般的凡人更加孱弱。
这老鸨也曾给我请过大夫,大夫说,我也只有三四年的时间可活了……
所以我也懒得逃跑了,到哪里,都不过一个死字,不是吗?
只是这次,我再也没有轮回的机会了……仙骨的伤没有痊愈,又没有人替我疗伤,这样一来,我的下场只有灰飞烟灭。
真的,也没什么不好啊……
“女儿啊,你身子不好,妈妈我从来都没有勉强你接客啊!只是今晚的表演课千万要注意啊!”那老鸨笑得一脸褶子,引得脸上的粉不断的掉下来,十分滑稽。
“嗯,你出去吧。”我嘲讽的看了她一眼,挥手道。
“那好。”她或是见我又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脸上有一瞬很尴尬,却也只有讪讪的出了门去。
我冷笑一声,我怎不知那老鸨打的是什么算盘,趁我还活着的这几年,她是绝对要让我这棵摇钱树替她挣来更多的钱的。
我理了理发丝,站起身,红色纱裙软软的飘动,我的眼睛只看得到满室艳红。
我,不再是夏青落,亦不是忘忧,我是红鸾。
我是影怜阁的花魁,红鸾。
影怜阁的大堂内早已是人满为患,各种男子的说话声以及女子的娇笑声充斥着整个影怜阁。
我冷嗤一声,眸色如冰。
此时,音乐已经响起,我红纱覆面缓缓登上那个平日里表演的台子。
前奏结束,我漠然的随着音乐开始展开双手跳舞。
底下已经有男子在各种轻佻的打着口哨,大笑着。
而我也不知怎的,跳着跳着,就想起我是忘忧之时未曾为瑾歌跳过一支舞,到后来成为夏青落的时候也没能为师父跳舞……
可我如今,却落得给众人跳舞的下场。
是不是这就是我辜负瑾歌,缠着师父的惩罚?如果是,那么我认了。
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痛苦,我思念师父,可我又恨师父……那种蚀骨的痛每一晚都折磨着我,我的脸色也愈见苍白,每日若不是脂粉掩盖,恐怕会吓退一帮人。
音乐近了尾声,我做好准备想要一个旋身来做一个结束,却不曾想,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红鸾姑娘,你就跟了我吧!小爷我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吃香喝辣!”一个身穿上好的绸缎做成的衣服的莫约四十的男子说道。
“放开!”我看清了这男子眼里的贪婪以及甚至有些肮脏的神色,忍下心底怒火,只冷冷一声。
“哟!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知道我是谁吗?”那男子脸瞬间沉了下来,难听的嗓音就那么近距离的刺激着我的耳膜。
“放开。”我低垂着眼眸,仍旧只是冷声道。
“哎哟这位爷!我们红鸾是不陪客的!”老鸨见事情不妙赶紧上台来赔笑,底下的人已经都闹成一团了。
“滚开!我就要她!”那人推了老鸨一把,一直硬生生的扯着我的右手。
我想掰开他的手,却不曾想被他放了手重重一推:“妈的!不教训你你就真当你是个什么凤凰是不是!”
我一阵气血翻涌,竟不曾想就这么当着众人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说怎么老鸨这么宝贝你呢!原来是个病秧子!真是晦气!”那男子呆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带着恶狠狠地眼光等着我,咬牙切齿道。
我轻轻一笑,敛下眸子,不开口言语。
“来啊,你们上去把红鸾姑娘的衣服给我扒了!”突然,那男子一声狞笑,使唤着他的仆从道。
我慌了,再怎么无所谓也不可能代表即将受这等羞辱也能面不改色。
台下的人都挂着看戏的笑容安然的坐在桌前,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看着那两个仆从走上台子向着我走来的时候,我转头看向台子一旁的漆着红漆的木柱子。
我已经暗自做了决定,只要他们过来,我就一头撞死也罢!
反正……反正也算是了此残生。
“谁敢动她!”突然,一抹我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那一抹白色身影便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这是第三次了……这是第三次我让他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了。
他依旧是那张一成不变的绝美的脸,而我,而我却已经被这两年时光折磨的不复当年。
“你是哪里来的小子!长得还挺漂亮嘛!”那男子一见师父,便猥琐的笑了,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他。
师父冷睨了他一眼,瞬间寒气涌现,只一挥手便将那男子打到台下吐了血。
随后他冰凉的手强硬的握住我的手,打起横抱将我拥在他怀里,飞身离开了影怜阁。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怒吼,更没有掉眼泪。
只是他身上那股我熟悉的淡淡的木槿花香却让我情绪几度失控。
我两年来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此刻就要化作泪水覆我满脸,可我却死死地忍住,我不能哭,绝对不能。
红色纱裙在呼呼的风声中飘荡,我到底是不敢看他一眼,只怕一看,我便忍不住泪流。
今生他负我千行泪,我应当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