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十个月转瞬而过,今年的夏天酷热依旧,虽然是海边城市,但是无法逃脱烈日的洗礼,刚吃过午饭,我慵懒的躺在床上,看着窗边的树叶婆娑,耳朵里满是金蝉的嘶鸣。早在上个月的时候,镐头就已经安装了假肢,现在去做康复训练了,我的左臂可以行动自如了,但是还是不能太吃力,还有练习散打的底子,肌肉方面没有太多的退化。其他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只是每次摸着身上的刀疤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想起那些血肉中模糊的脸。
“阿文!”一个声音打破了一切,我转向门口,一看是镐头,站在门口喊我,我急忙起身做起来回答
“大哥,你做完康复训练了,怎么不进来?”
“海叔想见你?”他说道,这个传说中的名字,让我有点不寒而栗,不知道是出于畏惧,还是敬意,总之,我哆嗦了一下。但是毕竟他帮过我,见面道谢是必须的。
“好,大哥,我换衣服马上去。”镐头没有说话,显得很凝重,我也丝毫不敢耽误,换好了衣服,跟他出去了,镐头依然离不开拐杖,但是比起前几个月来还是轻松了很多。
“大哥,没出什么事吧?”我问询道
“我也不知道,海叔一般情况没什么事,不会见我们,不知道这次为了什么?”他依然显得很凝重,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我们出了医院,车子已经备好,随着汽车的马达声,我们直直的驶向云居山顶,云居山并不高,但是植被非常茂盛,我开出多久我们已经身在云杉翠柏之间了,转过几道急弯,一座四层的山中别墅,赫然出现。司机在大门前稍作停顿,两片乌黑的大门就缓缓打开了,汽车沿着甬道缓缓向前,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勃勃生机。各种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分布期间,大多数都叫出去名字来,高的、矮的、粗的、细的、茂盛的、惊奇的各式各样。在这翠绿的远端,隐约可以看到一条通幽的小径蜿蜒向上。抬头远眺,一座古色古香的枫亭,矗立在山间。路过一些人造景观之后,汽车驶入了门厅。一位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者,已经在那迎候。镐头急忙下车向老者行礼道
“七叔!”我也立刻跟随一同行礼。
“来了,老爷在偏厅,让你们直接过去。”说完,那老者打开大门,撤到一旁,镐头依旧是毕恭毕敬的行礼,应承着。
走进正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松柏国画。国画两端摆着一人多高的青瓷花瓶,大厅里错落摆放的都是中式风格的实木家具,一股檀香扑鼻而来。穿过正厅经过一条回廊,我们来到了偏厅门口。只见镐头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容,毕恭毕敬的在门口道
“海叔,我是赵庆,我带阿文来见您了”
“你们进来吧。” 一个沉稳又深邃的声音,随着一缕青烟从门口飘出。我低着头,随着镐头进入。我走路很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就是邓勇的儿子?”海叔问道
“是,海叔”镐头顺从的低声回答着,立刻转头对我命令道:“还不快见过海叔!”
“见……见过海叔!”我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
“阿文啊,你抬起头来,怎么像个丫头,这一点可不像你爸爸”所有的肃穆气息瞬间消散,听起来就像个慈爱的父亲在跟自己儿子讲话一样。
我慢慢的抬起头,长条镂空的红木桌案上放着的是今天的报纸,打开的报纸上放着一个放大镜。烟灰缸里一只正在燃烧的雪茄烟,随着烟气缓缓飘起,我看到一位慈祥的老者端坐着,他满面微笑的看着我,他身穿着老年人再常见过的白色半袖汗衫,领口很大,但是已被汗水浸润的变了颜色,一副普通的老花镜半卡在鼻梁上,一双慈祥的弯目露在镜框外面,眉毛很浓密,眉梢处的长寿眉显得十分倔强,头发有些花白了,但是很整齐向后梳着,没有一丝凌乱。右手上拿着蒲扇,悠闲的扇动着。我真的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位老人,竟然是叱咤江湖多年,独领天都30多年的黑道大哥。
“呦,还真有几分阿勇当年的样子啊”海叔看着我的脸,微笑的说道,然后用扇子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我们坐下。当我再次抬头看向海叔时,整个人都变了,慈祥之气荡然无存,他放下手里蒲扇,将鼻间的眼镜摘下扔到桌案上,两道锐利的目光从眸子射出,眉头半锁,盯着镐头说道
“赵庆,万国(杨万国,当年天开五虎之一,号舔尸虎。十年前因为重伤害入狱)后天出来了,你代表我去接一下,然后送到松江别苑去”
“是,海叔”镐头坐直身体回答道
“对了,带着阿文一块去”海叔补充道
“知道了,海叔”从镐头的言行中,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服从。
“阿文啊,一会留下一块吃个饭”海叔又变回那位慈祥的老者,来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头说道。
“哦,哦,好”虽然很慈祥,但是那种压迫感还是不容你去客气,不,不能说是客气,应该是反驳。
海叔,扶起我,带着我向里面走去。
“阿文啊,你母亲身体好吗?……还在乡下吗?”海叔搭着我的肩膀,一边走,一边问着,我随声回答着,没有一点怠慢……
在海叔官邸吃饭,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了,海叔今天很高兴,多喝了几杯,席间一直在问我的近况,我母亲的近况,听我讲在家里的事情,我看着他时而高兴,时而低落,时而惋惜,时而关切的认真听我说的一切,但是对于我爸爸,他却只字未提。后来,他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离开了餐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
两日后
“阿文,你的手臂能开车吗?”镐头站在病房门口问我,他今天穿的很整齐,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里面是黑色丝质衬衣,没有系领带。皮鞋光亮可以反光。左手拄着拐杖,精神异常。
我动了动胳膊,攥了一攥左手的拳头,抖了几下,回答道
“应该没问题。”
“那走吧,你来开车”。
“大哥,就我们俩人去吗?”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
“嗯,尸虎哥,不喜欢人多”镐头目视前方,安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