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宫中的规定,是不允许随手的丫鬟,一同和主子入睡,而是要值夜在主子门口,以便主子们的随时需要,但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外面气温酷冷,实在不是常人能受的了的地方,室内温度虽然也不高,但相比之下,要好很多,况且还能休息一时半会。
进宫的第一天,由于每个人都没有从,几天赶路的疲倦中缓解出来,所以夜深人静中,秀女院内,也显得格外的安静,宋安乐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睡。
许是换了陌生的地方,本就不适应,加上陌生的床榻,坚硬的像块死尸,单薄的四条被褥,还给了三条让梅心她们铺盖,她只留了一条小被子。
到了深夜时分,房间里的煤炭,也燃烧至尽,所以气温也渐渐低了下来,宋安乐刚有些迷迷糊糊的进入睡眠中,却又被低冷的气温冻醒,她将颤颤栗栗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抱着双膝,貌似还能聚集一丝温度,可那沉重的眼眸,却再也合拢不上。
从白昼迎接着黑夜的到来,然后从黑夜,在细数着黎明的曙光,宋安乐仿佛感受到,也许并不只是白昼不懂夜的黑,也有可能是黑夜不了解白昼的苦。
宋安乐还在迷迷糊糊的意识中,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睡意中,还是在昏沉的困倦中,她只感觉到耳膜被猛地一声击中,只差会不会被震聋。
随着一声刺耳的名号声响起,所有居住在秀女院的人,都猛的从美梦的惊醒,接着入耳的就是尖锐的叫喊声“快、快、快、都什么时辰了,你们都还没起身,你们还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听着这一连串的责骂,就可想而知说话之人的凶狠,梅心反应最为灵敏,她在听闻音声的瞬间,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宋安乐可能是因为一夜未睡,她坐在床榻上,显得有些疲倦,而盏菊则是恋恋不舍的窝着被褥里,慵懒的不愿动弹。
梅心在盏菊身上踢了两下,盏菊迷迷糊糊的说道:“干嘛,我还好困。”
“快点起床了,盏菊。”梅心在情急之下,也没时间把心思都放在盏菊身上,所以她提醒了一句,便走在床榻边,看着宋安乐有些不适,她担心的问道:“小姐,您怎了?”
“没事,把灯先点起来。”宋安乐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的揉了揉。
梅心将灯点上后,才发现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万万没想到,皇宫的生活习惯,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小姐,奴婢先伺候您起身。”梅心说着,便拿着一盏手灯,在一旁的屏风上,翻找了宋安乐的衣物。
因为忘记了盏菊还在地上睡着,所以梅心慌忙中的脚步,不小心踩在盏菊叫上,盏菊‘嗷’的一声嚎叫,这一声惊叫,也不仅惊吓了梅心和宋安乐,甚至惊动了外面叫起的宫人。
梅心又怒又气,她看了眼宋安乐,又实在是拿一直以来都贪睡的盏菊没有办法,这时,窗户突然被敲的砰砰作响,随即便是嗔怒的叫喊声“什么人一大早在此鬼叫,赶快出来受罚。”
梅心又不能视而不见,或听而不闻,她提着灯,走在窗户边,好声好气的说道:“大人赎罪,我家妹妹被噩梦惊醒,所以惊扰了大人,还望您多多包涵。”
屋外的音声,丝毫没有做停顿,恶狠狠的音声再度传来“废话少说,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出来受罚,否则连你们主子一起罚。”
“是、是、是;”牵连到宋安乐,梅心肯定是不敢有丝毫马虎,所以她连连作答说道:“奴婢马上出来受罚。”
梅心不敢再怠慢了外面的人,所以她将灯放下,并跟宋安乐说道:“小姐,委屈您自己起身,奴婢先出去看看。”
“梅心;”宋安乐把刚刚的话,都听得很清楚,所以她怎么能让梅心一人受罚,她赶紧从床榻上下来,并拉着梅心说道:“你不能单独出去,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小姐;”梅心还想说什么,宋安乐却打断她又说道:“别说了,赶紧收起吧。”
宋安乐自己找衣物穿戴,梅心也赶紧收拾屋子,这时盏菊才迷迷糊糊的起身,她抓着蓬松的发髻,还朦朦胧胧的说道:“怎么了,谁在外面这么吵啊?”
“盏菊,你赶紧起身收拾一下,我和梅心先出去看看。”宋安乐披了件厚实的斗篷,便和梅心急急忙忙的朝外面走去,盏菊貌似也意识到,现下是身处在皇宫中,她慌慌张张的起身,用手抓了抓蓬松的头发,看着乱糟糟的室内,她一时惊慌的无从下手。
宋安乐和梅心急急匆匆的开门走出时,院内已经聚集了不少梳洗整洁的佳丽,以及一些随从丫鬟,包括叫早的一些宫人,其中几名宫人,正等在她屋门口,貌似正在等着她们。
由于天还没亮,所以唯有昏暗的灯光,照亮着她们的视线,虽然灯光并不明亮,但依旧能看清,站在门口的几名宫人,手里不仅都拿着一根长长的道具,且各个都横眉怒目的看着她们走出。
宋安乐和梅心不约而同的相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沉重的情绪,同时也被眼前的宫人,盯视的有些不寒而栗。
其中为首的一名宫人,上前两步,用目中无人的气势,冷傲刺骨的语气说道:“方才可是你们房里传来的惊叫声?”
梅心担心宋安乐受罚,她赶紧跪下说道:“回大人...”
不等梅心开口继续,为首那名宫人,直接截断梅心的话,她以警告的语气说道:“叫本官陆司宫。”
梅心并分不清宫里宫人的官职等级,但以此人的架势来看,她应该是不小的官职,于是她又颔首说道:“陆司宫息怒,奴婢偶尔有惊梦的毛病,不想方才不小心惊扰了司宫大人,还望司宫大人赎罪。”
陆司宫全名‘陆令荣’年纪轻轻,已经是宫里的四品女宫,但她为人阴狠毒辣,执管秀女院大大小小的事务,所以凡是这里的秀女,都得听她的使唤。
关于宫里宫人的官职,由于北朝开国以来,朝政一直不够太平,所以对宫人的官职等级,也都从册封,目前宫女的等级,除了一些年长的宫人,可称作嬷嬷,再者是姑姑等级,可伺候皇后,皇妃级别的人选,除去嬷嬷和姑姑,再下来是皇上身边的宫女,可称作御女,也可称作尚义;
再者是司仪、凤仪、尊仪、级别为三品宫女,之后是女官、女宫、主宫,级别为从三品,而后是司宫、尚宫、宫主,级别是四品宫女,再后面是,掌事、执事、管事、从事、分别为五品宫女,最后是一些打杂的小宫女,通常以上级别的宫女,都可随意指派。
陆令荣冷冷的怒‘哼’了一声,她又趾高气昂的说道:“一大早扰乱宫中秩序,还妄想本官赎罪,你当这里是你巢穴,想怎么说,便怎么行嘛?”
宋安乐自然知道梅心是为自己挡罪,但自己毕竟是主子,就算梅心被治罪,想必这样刁钻的陆司宫,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管教无法的罪名,所以她上前一步,并轻言轻语的说道:“陆司宫请息怒,都是小女管教无法,请您看在我等初犯的份上,恳请您饶此贱婢一条贱命,小女感激不尽。”
“进了这座皇宫的门,你们不再有自称,更加没有虚荣的自尊,你们都以‘婢’为自称,切不可口无遮拦,而酿下滔天大罪,你们都听清楚了吗?”陆令荣明显加倍了音量,底气知足的音腔,足以让在场的人等,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不约而同的欠身说道:“尔等谨记陆司宫教诲。”
宋安乐也是其中一个,她暗自庆幸,这个陆司宫是否真的能就此放她们一马,不想她没有将思绪放下,陆令荣又转眼冷冰冰的说道:“不过,此贱婢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在本官的管制中,可没有什么初犯旧犯的条例规定,凡是在本官这里犯下的错,本官一律治罪责罚,否则这皇宫,岂不是你们的天下了。”
随从在陆令荣身旁的几名辅助宫女,都齐齐的附和着说道:“陆司宫明智。”
宋安乐看状况,梅心是免不了被责罚,于是她又温和的说道:“陆司宫所言极是,不过,此贱婢身份低微,实在不值得陆司宫亲自动手,况且婢女也有教官无法知错,恳请陆司宫,可否将此贱婢,交由婢女来责罚,也算是给婢女一次教管的机会,还望陆司宫成全。”
宋安乐浅浅的福了福身,她温和柔美的音声,飘漫在阴沉的气温中,有种将酷冷融化的感觉,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并看不清楚任何人的面容及表情,但从她的音声中,便可以听出一种柔美的舒适。
宋安乐的小心思,在陆令荣眼中,不过就是轻如牛毛的小滑稽,她当然不放心,让别人来惩罚自己的人,所以她借此维护自己的人,却也不得罪陆令荣,这样看似两不误的小计策,对于老手陆令荣来说,却等于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