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问题太大了,古今都无定论。申舟子不过管窥一斑而已,谁敢托大?
先说许宝儿的一个小插曲。
99年深秋的一个下午,他上遵义,硬座车厢坐得满当当的,他对面中间座位一个二三十岁的的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就一个座位,孩子不停哭闹,搅得整个车厢不得安宁。
乘务员过来了解情况:“你们到哪里嘛?乘客都有意见哟!再这样吵。”
“到上海。”男的边哄孩子边回答。
“还有两天两夜哟,娃儿肯定遭不住!我带你去补卧铺票吧?”
男子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实在没有办法,没钱了,不要说卧铺票,连硬座票都买不起两张。”
“那你尽量不要让小孩哭闹哦?”
“我尽力嘛。”男的苦笑道:“等她们睡着就好了。”
列车员见惯了这种事,过来一趟打过招呼算尽责了,转身离开。
大人还好,两个娃儿怎么熬呀。
许宝儿到列车室找到乘务员:“我帮他们补卧铺票,你不要说是我帮的,主要是孩子太可怜了。”
“你买?你是他们亲戚吗?”乘务员吃惊地问。
“认不到!你不管那些嘛,带我去补吧!”
他补了票,回到硬座车厢,若无其事坐着。乘务员过来带他们,他赶忙回避开。
快到遵义了,他站在连接处抽烟。
“唉呀,我跟你说嘛,跑了恁多年车,今天儿长见识了!头回遇到个宝器(傻瓜),花了几百块钱,帮认都认不到的人买票!”乘务员眉开色舞地说道:“这世上还真有这种哈儿!(傻瓜)”
“那个人脑壳是不是有包哦?有毛病!”另一个附和道。
她逢人就念,越来越夸张,好像在发布独家重大新闻一般。
“人家学雷锋唦!要鼓励。”列车长经过时搭话:”我通知广播室表扬,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影响不好!走,带我去感谢他。”
自然找不到他了。
火车靠站后,他刚好和她对视,她有些尴尬,想躲开眼神,他微笑道:“我高兴当个宝器。”
还有件事。
有天他和衣衣看电影,中场衣衣去上厕所,几分钟后哭哭啼啼回来:“女厕所进来个流氓,把我推倒在蹲坑上面,身上脏死了。”
”人看清楚没?”
“我吓得要命,没看清。我拼命喊,他就跑了。”
许宝儿站起来,一双近视眼扫描全场几百人,不到十秒钟,他从后排中间抓起来一个大汉。
那人比他高了一个头,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许宝儿的腿膝盖狠狠顶到下身,瞬间就瘫了,被拖到外面,打得七窍流血。
“大哥呀,求求你别打了,不是我干的啊。”
那人趴在地上求饶道。
“你还敢不承认?你他妈的找死!”许宝儿继续踢着。
”我认了认了,再不敢了,饶了我吧。”像堆烂棉花一般,他无力地说。
回去路上,衣衣问他:“你凭啥肯定是他呢?连我都不敢确定。”
“简单!我看到他时,他正在点烟,说明他心虚,我过去准备试探,闻到他身上有股味道,捏住他颈子后,他不仅不觉得奇怪,身上还在发抖,所以断定是他!”
“不会打死了吧?”衣衣有点后怕:“你看他全身都是血,眼睛也有。”
“那不会!顶多废了,没打他致命处呢。”许宝儿冷酷地说:“他再嘴硬的话,就不好说了!”
这是许宝儿的两面性。
敢善良,敢出手,敢尝试,敢失败,敢赌博,也敢痛苦,敢就等同了“感”。
用有限去感受无限。
同学里面,除了曾勇和相余是死芒(死党),还有两个兄弟伙,张浩跟翁家新。
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
值班的神仙不同,投胎的性情必然各异了。
为情所困的人眉宇间都有共性,性格上很多相似之处,无论帝王还是平常人,多了去,可以车载斗量。
被困了却不被伤的寥寥可数,陆游就是一个,不然成不了陆放翁;柳永也是一个,所以三变。
鸵鸟受惊会把头埋在沙里,被困的人呢?
会把头深深地埋在心窝里,在心灵深处寻找归属。
张浩就是个例子,为情所困所伤,无力摆脱。
他喜欢劝酒,更喜欢劝自己醉酒,无论他怎么醉,头都埋在心窝头。
酒精不过是表象,每次沉醉都是为了回到心窝子,试图再回头望望,望望那音容还在不在。
结果还在!永远都在!
好比患了重感冒,不管怎样搞,都发不出来汗,确实麻烦。
汗发不出来难以治愈,情宣泄不出来同样致命。
情可以叫人生死相许,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光靠身体发泄起不到作用,精神还在沉睡。
许宝儿不同,凝聚所有的情感声嘶力竭地吼几首歌,热泪盈眶,发不发得出?不行就深深地狠狠地想几句最凄惨最悲凉的诗词,再度碰撞心灵,再次泪眼迷离,基本上痊愈了!
翁家新也差不多,只是醉酒后的表现不同罢了。
许宝儿理解而且尊重醉酒的人,”酒疯子”都有一颗最稚嫩的心。
他无数次送张浩和翁家新回家,从不去敲他们的心门,都是默默守着。
这是一个劫,全靠自己渡,任何人也帮不了。
好比齐小哥,无论事业多成功,家庭多美满,心灵永远在流浪,他永远都是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