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梦月愣愣的看着安平,呆呆的说出这两个字。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这两个字,就像是笼子里的鸟儿,没有人会去教它飞翔。
“梦月姑娘,我想,你应该没有看过这些东西吧。”安平看着梦月,双眼中透着自信。其实他在进入月阁之前,根本不知道梦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美是丑,魂力高低,性格喜好,一概不知。寻梦阁对他们的“镇阁之宝”保护的严严实实,即便是在情报探查方面相当突出的暗临卫也没有办法。
因此,安平其实是在进行一场赌博,他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说服梦月帮助他对付那位即将到来的世外天山的少主。
而他现在,仅仅是和梦月接触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能依靠梦月刚刚表现出来的模样判断她的喜爱。如果安平猜错,梦月的那些纯洁懵懂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那份善良只是她抓住人心的武器。那么安平就输了,他的身份会暴露,甚至陷入世外天山和圣龙国的圈套。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握,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只是来这里试试运气,如果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说服梦月,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潇洒离去,然后再想其他办法。可是一看见梦月那张素白的脸庞,他就忍不住将梦月拖进了命之血瞳的幻境。
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希望眼前的这个让他感觉到安心的女孩是真的那么纯净。即使再污浊的世界,也会有它感染不了的女孩吧。
“嗯……从来没有看见过……很美呢。”梦月看着周围忽然出现的人物山水,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在周围不是月阁的幻境中,难免忐忑。
“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安平眼底的暗红光芒渐渐散去,恢复了正常。
“嗯……我能感觉得到……步公子是好人。”梦月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朝周围的幻境看去。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点羞涩的垂下头,用手拢了拢她的鬓角,轻声说:“步公子谢谢你。”
“……嗯?”安平正在思索让梦月帮助他要怎么开口,听见梦月忽然说的谢谢,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我知道,其实每个来见我的人,都是为了我能让他们开心,让他快乐。”梦月轻轻的笑着,像是绽开的樱花,“可是你却好像在想尽办法要让我开心似的,好奇怪啊,明明只有妆儿和叔叔会这样。”
“有么……”安平脸上出现了一点点罕见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本来就是啊……这些连叔叔都不会给我看的。”梦月伸手穿过那些一幅幅画面,漂亮的瞳子里闪过憧憬的光芒,“步公子真的是个好人啊。”她对着安平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咳!”安平撇开目光,他给梦月看这些的目的是为了勾起梦月对外界的感觉,继而以带她离开为条件,让她帮忙对付那位世外天山的少主。可没想到,他的行为竟然被这位不谙世事的女孩认为是在逗她开心。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梦月歪了歪头,敏锐的察觉到了安平的感觉,有点奇怪的问道。
迎着梦月关心的眼眸,安平横下心,恢复了面瘫的状态,认真说道:“梦月姑娘,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忙?好啊,你让我看了这么多好玩的,只要我做能到的,我一定帮你。”梦月用力点头,微笑。
“三天后,是不是会有一位公子要与你相见,还需要用到我的轻云沉香?”安平铁着心,装作对眼前纯净无暇的绝世容颜熟视无睹,认真的说着他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越来越美,有些甚至是只存在于世人想象中的地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景也被安平搬了过来。他对利用梦月纯洁的想法感到内疚,所以才希望用这些漂亮的景色稍微弥补。
“对啊,聪慧大师说那位公子和我见面的时候希望月阁充满轻云沉香的香气,然后让我泡茶给他喝,因此我才会让月妆去找轻云沉香的……这件事其实也多亏了步公子,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梦月沉浸在周围真实的景象中,双眼到处看着,不愿意放过每一个角落。
“那三天后,梦月姑娘能不能让我待在你身边,我也想看看那位公子的风采。”安平不敢看梦月的眼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着。
梦月愣了愣,将眼睛从周围的美景中收了回来,看着安平,似乎在思索什么事。
被察觉了么?安平心中微叹,他好不容易问出了这句话,心里想着若是梦月不答应也就算了,再找其他的方式。
“好啊。”梦月看了安平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纯净典雅。
并没有被发现么?安平心里想着,试探的问道:“你答应了?”
“嗯。”梦月笑着轻轻点头,她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只是我没办法把你藏起来呢……月阁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没事,这个我有办法。”安平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从指间取吞噬之戒,递给梦月,“将这个给月妆带上,剩下的事我来就好了。”
“嗯。”梦月接过吞噬之戒,眼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忧伤,轻轻嗯了一声。
“来,我带你看看在我心目中认为这世界上最最美丽的景象……算是对你的补偿。”安平忽然站起身来,拉起梦月的手。
周围绚丽的美景渐渐消散,天地变成纯纯的雪白,天空中飘下淡淡的白色雪花,大地银装素裹,就像安平身边的人儿一般纯净。
“这是……雪?”梦月伸手接下一朵从天空中飘下的白点,问道。
“嗯。”安平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两个身影,目光复杂。
梦月看了安平一眼,跟着他的目光向着远处看去。
在纯净圣洁的雪地中,一个黑衣少年和一匹白狼对持着,杀气凛然。黑衣少年全身是血,令人触目惊心。
忽然,白狼与少年开始动了起来,用极快的速度撞在了一起。一场鲜血的屠杀开始,少年咬着牙,用手中的劣质小刀狠狠的捅进白狼的身体中,白狼用獠牙回敬,鲜血淋漓。
白狼与少年缠在一起跃上了天空,又同时从天空中落下,重重的摔在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上流出,染红了那一片的雪地,他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死了么……”梦月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纤细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安平的身子靠拢。
安平并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了。
而就在梦月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那名黑衣少年忽然佝偻着身子爬了起来,艰难的用手中的小刀破开了白狼的小腹。
而在划开白狼小腹的一瞬间,他的手忽然僵硬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最绝望的事,脸色变得惨白。
一个穿着绿色破烂棉袄的女孩从狼腹中滑出,她一动不动,甚至感觉不到了生气。但奇怪的是,女孩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却没有染上半分血腥。
少年愣愣的抱着女孩,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一股巨大的悲哀从少年的身上传出,就连梦月都感觉到,世界都在为这两个小孩奏起了一首揪心的悲歌。
“唔……”梦月捂着嘴,她的眼眶竟然红了。她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那个少年身上传来的悲哀之意,让她不由自主的感伤。
忽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女孩死掉的时候,她开始辛苦的咳嗽了起来……
悲哀的气氛被她这一咳嗽完全打乱,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她。终于,她辛苦的止住了咳嗽,看了少年一眼。感觉到了少年的情感,她目光闪烁,一脸尴尬的转移话题,从少年的怀里爬下来,迈动着小小的脚随意从一个方向走去。小脚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雪洞,走得相当艰难。
少年还是坐在原地,但梦月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悲哀在女孩醒来的那一瞬间已经像潮水般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忽然,少年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女孩身边,一把将小小的女孩背起,向着远处走去。一步一个血印。
天地间的雪花开始停了,一股淡淡的,小小的幸福在天地间传开,刺激着梦月的感知。
“这就是步公子觉得最美丽的景象么?”梦月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安平,她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
“嗯……我们回去吧。”安平将脸撇开,不让梦月看见。
纯白的天空与雪地连同着远处的两个渐行渐远的少年女孩缓缓消失,美丽的月阁重新出现在梦月的眼中。她身子一颤,命之血瞳的幻境消失,回到了现实。
她并没有和安平并肩而立,而是柔柔的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安平,嘴里刚刚说出一个“嗯?”字。
安平也不再是刚刚淡然沉默的模样,他咧嘴一笑,忽然伸手将梦月的头发揉乱,欢快的起身,转身向外走去,转眼就消失在了梦月的视线里。
安平要离开月阁了,因此又变成了步平安。
“喂喂,怎么样,我家梦月倌人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漂亮?”月妆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月阁的那扇木门外传来。
“那必须的啊,圣龙国第一美人真心好看,不过……我家月妆姐姐也很好看呀,只比梦月姐姐差一点点而已啦。”安平爽朗的笑声。
“哼哼,谁是你家的。”
“某人知道我在说谁哦……”
终于,声音渐渐远去,梦月再也听不见了。淡淡的忧愁再次浮上了她的脸颊,盛开的樱花又一次开始了飘落。
“我……等你啊。”梦月摊开右手,一只纯黑的戒指躺在她纤细的手掌上,没有一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