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学校,先是开在老师们家的空房子里,校长家给学校贡献的教室旁就摆着他老太公的棺材。
我是胆儿小的人,光听着棺材这两个字就害怕,更别说是整天对着那口黑不隆咚的大东西念书写字了。
“怕什么,那其实就是一块木。”胆儿肥的人说。
“不是板吗?”好奇的人问,估计也是胆儿小的,棺材没见过。
“不是,校长是有钱人家,给老太公做的棺材那都是很大很大的树直接挖空的,只有穷人家的棺材才是板子一块一块拼装。”
“噢!”
经常听男生们那样津津有味的议论,后来也传出来因为棺木过敏的事件。
原本是木色的棺木漆上了黑色,皮肤质量差或者体弱多病的人,不用说经过校长家门口,单是听说那里有口涮了漆的棺材都会皮肤过敏,浑身起泡。
后来听说,那个班的唯一一个女生也不去上学了。
“全是男生,没有人和她坐一桌。”校长的妻说。
那时的人是不兴男女同桌的,认为只要坐一块就要结婚。
那个女生呢,后来也去打工了。这也是一个比较令人满意的结果吧。
总之,能走出这里的都是好样的,走出这里就等于走出大山。
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谁不想去看看,走出去,只要迈开脚步的都是有出息的本事人。
因为,每一个走出去的人再走回来时,都变得那么美而且好。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世界大着哩。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不走出大山那才叫一个目光短浅,井底之蛙。
然而,比起外面的世界,能在家门口的学校念书对我来说更令人着迷。我所在的教室也是校主任家的空房。
倒不像校长家那么庄严而且重要,我也庆幸不是当年的四年级,四年级就是校长家。有时候我花了几个星期和好朋友兴高采烈的计划着什么事,比如去她们家玩,明明是铁钉子钉板那样说好,但后来知道对方家有口子棺材,我就不去了。
我所就读的二年级不仅不庄严隆重,而且还很有趣。
那儿本来是校主任家用来养猪的猪窝,比它低的一个空地则撒了草关马,猪过年杀掉后那儿就放足了马料。
主人家后来还在靠大房的地方挖了一个地洞,用来放过冬的红薯,有学生搬进去上课后,马圈用来养猪,马毕尽太高太大,又要干活,关在那出入不方便。
同学们活动起来也不安全。
我们的教室从头到尾都像赶鸭子上架一样不停的更换,当别人的教室有棺材时,我们的教室只有一个红薯洞。
旁边的马圈里也养了两头可爱的猪。
猪不用出门,马却要赶来赶去无法通行,所以,听猪哼哼比马唱歌好听。
红薯洞用板子盖着,刚好在黑板下面的位置,黑板也是一块涮黑的大拼板而矣。从后面看,很烂,厚厚的粉笔灰告诉你那是黑板,只有从前面看,上面写了许多字,那才有意思。
黑板就那样神圣的被两个架子支在那儿,让我们看之不厌学之不尽。
老师说连黑板也是危险的,不碰就安全了,一般老师的话就是天命,比父母的还要中听和有道理。
和父母说话,有时还可以顶两句,但和老师,你若顶嘴,前程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