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洁白的荷叶裙,小心翼翼的下了长途大巴的车。
母校就在这里了。
风又佛我面,草又绿我心,这次我要走大门,我提了裙,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正门的右边,不知名的大树更高更绿更参天,那些树,我倚过,我在众姐妹中间,花痴的看操场一群打球的男生。
小孙说:“云诺,他们不打了,球是格格多的,你敢不敢去借。”
我说:“敢丫,看我的。”
讲完呼庛呼疵走到最尾收场的男生那,视其为青蛙的问:“格格多,你的球能不能借给我们住校生玩一会儿,你放心,天黑之前一定还给你。”
讲完拼命崇拜他的笑。
“好!”他一手拿衣服,一手又将掌心的球拍了一下,连声说:“好,好的。”
然后丟下球,绕过我。
大家贼贼的笑,拍手称快说:“搞什么嘛,美女面前也结巴。”
我看了看四周,许多小朋友成堆成堆的在高台上坐着,有的跳沙袋,皮筋,那不是我们小时候吗?
知道还没上课,我一路向右,向右,然后拾阶而上。
这个天台,格格多穿着蓝衬衫,也喜欢坐那,他双手环抱着膝,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天台的那边,我也喜欢在那,因为慧老师有小宝宝了,工作太烦重,我就拿把椅子坐那,帮她批改作业。
吊角楼那,慧老师炒鸡蛋饭,煮面条,包米粽,她弄好了就叫我去吃。吊角楼的板子烂了,踩上去咯吱咯吱。
慧老师的房间有一个软塑料冰毛毛球,能跑能跳,我很喜欢,但我不能要,因为那是粱启蒙老师送给慧老师的。
慧老师有了宝宝,软小球就替蒙老师守着宝宝,慧老师有了相思,软小球就替蒙老师送着相思。
慧老师和蒙老师都是那么好的人,就连心愿,格格多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去看蒙老师一次。
新学校再建,又连日多雨,一位工人在花基下抹灰,突然一声巨响。
“啊”!
那人边跑边喊,结果还是压了半条腿。
慧老师在吊角楼那听到那人大喊:“老板,救我,救我。”
慧老师动了胎气,且险些昏倒在楼道上。
慧老师病了,我们很难过。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毕业那会,慧老师正在生产,没有到场,我们连最末的道别都没有。
我捉了一群小朋友来问,我说:“你们知道慧老师现在在哪吗?”
“在那边丫!”她们不约而同的统一口经,小手齐涮涮的指向与天台相对的教学楼那边。
我提了裙跑过去,我为什么穿高跟鞋呢,简直笨到家了,穿了高跟鞋,跑也跑不了了。
在老教学楼的石阶上,我看到校长,我大喊大叫:“校长。”
他“哦”了一下,同样激动得手舞足蹈的说:“你是,你是,哦,对,沈梦心!”
我听了伤心死了。
他居然记不得我了。
我说:“我是云诺,云,诺,不是沈梦心。”心说:“沈梦心因为盗窃罪入狱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真是在小偷针,长大了偷金。”
校长说:“哦,云诺。”
说归说,他还是没记起来,只看他飘浮不定的表情就知道。
我忙问:“慧老师在吗?”
“在的!”他说:“在右边的楼上。”
楼上也有我满满的回忆,就拿楼梯间来说,我们住校生要上晚自习,晚自习的教室定在一班。
那天,许苟苟的学习机丢了。
本来这事与我八杆子打不着。下午上自习课,许苟苟就来我们班教室找了,他先是叫我们班住校的男生出去问话。
一个接一个。
于是我走出去跟他说:“现在上课,什么事下课说,这样走来走去影响不好。”
许苟苟说:“班长,我的学习机丢了。”
我因而知道他丢东西了,而且是放学忘了拿回去,第二天来上学就不在了。他考虑最有可能是上晚自习的住校生。
在楼梯间,下午放学他又来求我,他求丫求,说那个东西对他意义重大,是一个最重要的人送的,所以非找回来不可。
我于是满口承诺的帮他找。
我那么自信东西一定会找到。我那么相信找回东西就获得他的友谊。我因此也求丫求,把每个住校人问一遍,得罪所有人后东西也没有找回来。
我因此失去许苟苟和许多同学的友谊。
但我又多须要许苟苟的友谊,须要他告诉我一丁点格格多的消息。
那时候,我天天哭,天天哭。
那时候,我无处求,天天求。
告诉我,
告诉我,
谁错了,
谁又对。
相信时间,
等到的答案也成了谜!
那时候,我天天哭,天天哭。
那时候,我无处求,无处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