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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像野兽一样生存

细密的草坪轻轻地抚摸着方星的脖颈,就像母亲的头发,让他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等等,母亲!”方星的意识在无垠的黑暗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光芒。他竭尽全力去操控起自己的身体,终于睁开了眼睛。映入方星眼帘的还是那片淡蓝的天空,超然而美丽,甚至一度让方星认为在失去意识前的发生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然而他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片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刺痛他的大脑,用痛楚来提醒他一切的真实。

“妈!你在哪?”方星声嘶力竭地呼喊,但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当太阳直直的晒到他的头顶时,他已经知道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恐惧、绝望、孤独。种种负面情绪包围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几乎将他压垮。他蜷缩在草地上,眼泪无助的滑落,他想大声的呼喊,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凄厉的呜咽。他好想有个人来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个噩梦,但那终究只是一个奢望。

他无助的躺在地上,几乎想要放弃,只想永远的躺在这里。但生命的最伟大之处就在于那镌刻于灵魂深处的不灭的求生的本能,他又重新站了起来!现在支配着他的身体的已经不再是思想,而自动替换成了野兽般的本能!

他休息一段时间后,他甚至惊讶于自己现在保持的超然的理性。他观察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脚下是由一种叫不出名字的,全是由一模一样的,高约2-3厘米的,柔软而稚嫩的小草构成的草坪,就像精致的地毯。

草坪向前后延伸出去,约有一到两公里长短。草坪的尽头是同左右两侧相同的,由一根根布满尖刺的荆棘互相缠绕编织出的密不透风的墙,左右间隔为五米左右。这里就像一个由这两种植物所构成的迷宫,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死地!

方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他的干渴的喉咙与饥饿的胃告诉他必须要走了,于是他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去。

可是直到太阳落山,他的目光所及依旧是令人绝望的充满生机的绿色,而他那好不容易才燃起的灵魂火焰又随着肉体的劳累和太阳的消失变得黯淡,他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看到了满天繁星悬挂在天际。

那美丽的星空是方星的梦想。他曾无数次在夜晚,用望远镜观察着宇宙,期望着有一天能够到达那美丽的太空。本来他的梦想可以顺理成章的实现,但现在却成为真正可望而不及的奢望。

方星不由得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到那些美丽的星辰,可它们是那么遥远,仿佛永远也碰不到。

方星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是愤怒,又似是不甘。不甘心就这样在这个地方悄无声息的死去!他想要活着,想要回家,想要确认母亲的平安,要知道是谁想袭击他,他还想去太空,去亲手触摸到别的星星!

方星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草坪,甚至惊异于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想到它们。他拔起一根青草,缓慢而坚定的放入口中。他在这静谧的夜空中可以清晰地听到牙齿碾碎叶片的声音,那是一首生命的赞歌,是生命的基础,是进化的终极!当他清晰地品尝到青草的苦涩与清冽时,他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夜方星睡的并不好,在睡梦不断出现激烈的枪声、剧烈的爆炸,自己在车里不断的颠簸,忽上忽下,可他并不恐惧,因为他感到有一双手在保护着自己,但那双手突然消失了,转眼间面前又浮现了母亲那苍白又惊恐的面孔,他想拉住母亲,可是自己就像被包裹在水中,想动也动不了,于是母亲的面孔在黑暗中渐渐隐去了。这漆黑的空间中又只剩自己,不断地下坠,再下坠!他的脸马上摔在了地面上!

方星一个激灵,摆脱了梦魇,然后面对另一个更恐怖的噩梦。

枯燥而漫长的时间可以抹平一切,情侣的感情在平淡的日常中变得乏味,国家在漫长的岁月中腐朽,那生命的激情呢?方星不知道,但他已经走了三天,眼中除了那枯燥的绿色还是只有绿色。他害怕自己会崩溃,只能自我催眠当下一个转交后就能看见别的什么东西。不得不承认的是,精神胜利法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必要且有效的。

就在方星已经经历过多次失望却还没有完全绝望的时候,一阵窸窣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当他怀疑这阵细微的声音又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时候,它却没有像往常的白噪音一样消失。方星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他知道哪怕现在在他面前出现多少食物也不会令他更兴奋。

他快速的跑到了下个拐角,接着他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别的生物:“一头瘦弱到肩骨高耸,可以轻易的看到脸上颊骨的,由于饥饿而双眼冒着绿光的猎豹!”

猎豹趴在地上,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半眯着双眼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而方星也是新奇并激动地看着它。

方星很明显没有意识到面前生物的危险性,他还以孩童的纯真来看待这个世界,并单方面认为别的生物也如他一样无害且友好,特别是在饱尝过令人崩溃的孤独后,他心底也希望它是善良的,尤其是这样一只奄奄一息的动物。

“我要和它交朋友!”方星心想,于是他走到了猎豹的身前,蹲了下去,伸出右手去抚摸它。就在这时猎豹动了!就像一道削瘦的闪电,血盆大口里的牙齿直奔方星最脆弱的喉咙!

方星根本没有想过它会突然向自己发动攻击,可他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的作出了反应,他直接坐倒在地上,躲过了这次致命的突袭。但他也被猎豹扑飞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猎豹站在方星身上,又向方星的脖颈咬去。千钧一发之际方星双手抓住了猎豹的上下颚,同时猎豹的四肢也没有闲着,两条前腿胡乱的蹬踹着,将方星的胸前挠的血肉模糊!

方星已经可以清晰地闻到了猎豹嘴里的腥臭气,熏得他阵阵反胃,胸前的伤口不断的刺激着方星的痛感,双手被尖牙刺的生疼,肉体的疼痛几乎令他放弃,可那种愤怒支撑着他,撑一下,再撑一下。

在方星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手上的压力突然减轻了。

猎豹终究是太虚弱了,嘴上的力量已经减弱,不断挥舞的前肢也缓慢了下来。方星知道机会来了,他一声怒吼,小脸涨的通红,汗水从头发上飞舞起来,两手一用力。只听得“嘶”的一声,方星的双手一轻,鲜血伴随着猎豹的口水滴落下来,拎了方星一脸。

原来猎豹的下颚被活生生的撕脱臼了!嘴唇也被撕裂,鲜血直流。猎豹发出了“嗷呜”一声如同丧家之犬的惨叫,狼狈的向远方跑去,可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身体不自然的抽搐着,它的体力已经不允许它继续逃跑了!

方星强忍着疼痛走过去,看到了猎豹的眼睛,它的眼眶已经湿润了,眼里充满了神悲凉与绝望,方星虽然看不懂,但心中不免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猎豹的血还在流,心脏也在衰竭,它将痛苦而缓慢的死去。

方星看着它的眼睛,似乎知道了该怎么做,他将双手放在了猎豹的喉咙上。猎豹或许还有最后一击的能力,但它并没有,它只是安静地看着方星,接着呜咽一声,方星双手开始用力了。

方星看着四肢僵硬的猎豹,脸上除了肾上腺素大量的分泌导致的潮红和猎豹的鲜血混合,显得有些恐怖外,没有一丝表情。

他知道自己内心的什么东西已经永远的改变了。

他还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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