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材高大,身穿一套墨绿色军装。方遒看向那人脸部,他那宽阔的额头与高耸的鼻梁,和他那一丝不苟的表情让方遒自然联想起了那些古罗马的大理石雕塑。如果不是他脸颊以及脖颈的皮肤经过长时间日晒显得有些像煮熟的虾,方遒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一名贵族了!“不过,他本来就是新时代的贵族”方遒突然恶意的想到。
既然双方都对彼此没有好感,则寒暄自然无从谈起亲热。简单地握了个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打过招呼后方遒自信的递了一记直拳:“阿拉苏先生,我想要进行军队的改革,希望你能支撑!”
“好啊!”方遒预想中的情节没有出现,阿拉苏轻易地同意了提案。
阿拉苏环顾了一下四周,薄到有些刻薄的嘴唇微微上翘:“难道我们国家的财政已经紧缺到了必须在这种地方讨论国家大事了吗?”
方遒听出了阿拉苏语气中那不加掩饰的嘲讽,不过还没等他发作,阿拉苏就大笑道:“开个玩笑!总统先生,开个玩笑!”突然阿拉苏脸色一正,语气严厉到近乎逼问道:“总统先生,您做好准备了吗?面对着一群老谋深算,手握军权,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引发内乱的对手,你真的有令他们自缚双手任你宰割的能力吗?”
方遒有些难以招架阿拉苏的诘问,因为在他的预想中本次会面只是单纯的震慑,只等着阿拉苏一反对就将他挪用国库的证据拍在他脸上,让他乖乖就范。可是阿拉苏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并且现在棉花变成了钢铁反过来打他了!
没等方遒准备好措辞,阿拉苏先开口了:“如果您没有好办法的话,我可以给您提供一个!”阿拉苏盯着任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对外战争!不是维和行动那样的小打小闹,而是一场全面的战争!”
方遒面色丕变,迟疑道:“这,不好吧?”
自从新国成立以来就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争,更没有主动宣战过。在方遒心中虽然没有什么所谓的祖宗规矩不能变,但战争、尤其是主动发起战争的总统的名声向来不会太好,这不得不令他谨慎考虑战争这一手段。不过对于阿拉苏这个人已经在方遒心中打上了“危险”的标签,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强行让他退休。
“有什么不好?”阿拉苏哂笑道。
瞬息间方遒已经打定了主意,强硬的回答道:“战争劳民伤财。必定会给我的人民带来死亡,况且在经济方面无论是军需开支还是战后抚恤,都会加重人民的负担。抱歉,我无法接受这个提案!”
“总统先生,我希望你能认清形式,战争将要也必将到来!不会以个人的喜怒所转移!”阿拉苏毫不客气的打击道。“战争发生的必然性早已在这个国家刚刚建立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因为我们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异类,哪怕其余各国也是由新人类所领导!而当撒鲁国内部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后,他们也必然会寻求转移矛盾的途径,我们则是一个完美地目标。我们能拥有的这么多年和平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只是因为任定先生的存在!而当他去世之后,撒鲁国的行事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
方遒无法反驳,因为他也清楚的知道阿拉苏所说的都是事实,因为就在三个月之前,新国发生了一起自开国以来最严重的外交事件:一艘撒鲁国军舰环绕大陆一周,在接近新国领海附近的公海处遭遇海难,只有寥寥数人获救。撒鲁国一口咬定就是新国进行打击才导致的海难,虽然最后成功的探明了事情的真像,原来是因为撒鲁国那艘巡洋舰好死不死的恰好撞上了海底地震最激烈的震波上,能有人活着都算是奇迹了。可是新国辛辛苦苦帮忙救援却被污蔑为凶手,这次的事件导致了两国关系直接降至了冰点,两国关系已经成为了代办级!就算明天在睡梦中被叫醒说撒鲁国闪击新国方遒也不会感到意外。
见方遒沉默不语,阿拉苏趁热打铁道:“您千万不要将战争妖魔化,事实上它对于你个人以及这个国家,乃至这颗星球的利益,远超于它将索取的代价!”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新国已经在走下坡路!无论是底层人民之间的相互倾轧、上层势力间的利益分配、本就恶略的国际关系。这些问题在任定先生去世后日益显著的暴露出来。这还只是横向的矛盾,至于那更为深刻严峻的纵向矛盾。您可曾有办法解决,不!缓解这些矛盾?”阿拉苏不加掩饰的表现出对战争的狂热,古典精致脸庞涨的通红,显得他脸上的血红丝将要沸腾起来,破坏了那种美感“战争!只有战争才能让这滩将要腐臭的水重新活跃起来!若要换掉国家机器里坏掉的零件,唯有彻底的检查与清洗!不然你认为仅凭你就可以撼动鹰党对军区的把控吗?”
他是如此地坚信战争会令这个国家更好,就像科学家相信万有引力一般。
虽然在炎炎夏日,但方遒突然从心底感觉到一丝寒意,他表现出的对于政局的了解让方遒感到惊恐。这样一个人在战时绝对是一个优秀的人才,但在和平年代,他将会不择手段的创造出一个战争年代!方遒已经打定主意谈话结束后就强行让他退休,哪怕与鹰党翻脸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还是要与阿拉苏虚与委蛇:“可是为什么,你所做的动机是什么?你不是鹰党的首领吗?”
“首领?”阿拉苏冷笑道:“那群看到利益就一拥而上如同见到了腐尸的鬣狗、麻木而又短视的猪猡们的首领吗?他们早已忘记了这个国家成立的初心,成为了一只贪婪地、永远也不知停歇的恶龙!想要消灭这头披着坚不可摧的盔甲的龙,只有从根本上消灭它!而战争注定会涌现出许多他们也无法阻挡的、有能力的将领,只有如此才能削弱他们的势力!”
方遒看着阿拉苏坚毅的脸庞,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他这种人是会把心中的理想看的比生命更重要的。他会做一些肮脏的事,为了更加高洁的理想。方遒已经知道国库的公款的去向,那就是成为了新国的枪支与弹药!
虽然在个人感情上方遒对阿拉苏很敬佩,但他却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或许阿拉苏已经把一切事情安排顺利,只要战端一启,阿拉苏就会带领他的军队所向披靡,但他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国防部部长。或许有一天自己会和他进行合作,那一天可能就在五年后,第二次总统任期将要结束无法竞选的时候,但绝不是今天!
尽管方遒自己都惊异于自己的卑鄙,但还是愉快地伸出了右手,阳光灿烂地笑着说道:“非常感谢您,约瑟夫,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今天和您的谈话让我受益良多,您的提案我会仔细考虑的,这几年养精蓄锐,或许未来几年后我们的合作就会正式开始了!”
听了方遒的话,约瑟夫·阿拉苏也伸出了右手,语气尖酸道:“是的,总统先生!你可真是一位优秀的政客!”紧接着他转身离去,在走到楼梯口时,语气低沉地说道:“您知道吗?有人说过,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与意外那个先来。”
仿佛就如同阿拉苏的话应验了一般,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