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云两人跟着鬼火前行,来到一石桥前,桥头坐着一位满头白发,脸上满是皱纹的婆婆“两位公子,喝了这碗孟婆汤,前尘往事,就忘了吧”。
洛溪云看着那婆婆颤颤巍巍伸过来的手,没有接,倒是那花冉,不以为然的接过“婆婆,我这前尘往事,那真是苦不堪言,要是喝了汤,就能忘了重新开始,倒是也好”洛溪云本想伸手去拦,那人已经咕咚一口喝了个见底。
“洛公子,你也来一碗,你要是有什么相好的姑娘放不下,和我说说,我帮你一起记着”花冉端着一碗汤水,笑盈盈的递到洛溪云面前。
洛溪云有点看不透眼前的人,花冉这人凡事都不讲规矩,骨子里又透着几分邪气……接过碗,喝了下去。
“二位公子请过桥”那婆婆说道。
花冉一副游园赏景的悠闲样,这鬼市的派头虽是阴森了些,但这陈设规制,到真有点以假乱真的样子“洛公子,你说这鬼市没人也就罢了,这怎么连个鬼的影子都没啊?”咔哒一声,脚下的地砖下陷,一串机关牵动的声响自四面八方传来。
“别动”洛溪云厉声喝道,谨慎的看着四周。稍许过后,竟也没有什么变化,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过来”。洛溪云对着花冉叫道,花冉看了他一眼,眉毛一挑“我说,你确定我死不了?”
“你还怕死?”洛溪云慢悠悠的道。
“怕,怎么不怕!不过要是能和你死在一起,倒是一桩美事”花冉的眼神在洛溪云身上环视了圈,调笑道。
洛溪云虽与他不熟,但对他这满嘴胡话,行为乖张的本质,是绝对的神领神会。也知道,如果搭理他,他只会得寸进尺,更进一步。花冉轻缓的抬起脚来,砖块复位,又是一阵机关声响。四周墙壁迅速合拢过来“走”洛溪云大喊一声。
待二人冲出几步后,四周墙壁已经合拢,将二人困在其中。脚下地砖也开始陷落,露出一大片布满利刃和毒物的的深坑,留出一块可容两人的小台。洛溪云见状,拽着花冉的肩膀,一跃而起,来到小台之上。
“望乡台!”花冉看着石壁之上的刻字“洛公子,我都说了,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这石壁虽高,但以你的功夫,大可放手一搏,在下武功虽不及你,但护你一时周全,还是做得到。你走吧”花冉难得的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对洛溪云说道。
四周的小台,已经开始有些毒虫闻到生人气息,缓缓地聚拢过来。“那你呢”洛溪云和他四目相对,正色道。
“怎么,洛公子是在担心我!”花冉笑着问到“我呢,从不欠人情,刚你救我一命,我这就还你一次。”花冉收起脸上的笑意“快走,一会儿,就是我想和阎王爷喝酒攀关系,给你买生路,都来不及了”一脚踢飞一条飞扑而来的毒蛇,吼道。
洛溪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心想这人虽是游手好闲,满嘴扯谎的混小子,但在这生死相托的事前,却比那些江湖中自诩名家的伪善小人,不知道要强出多少来。“你这样的人,谁收了也是自找麻烦”剑光一闪,脚下聚起来的的毒虫毒蝎,瞬间清了出一片空场来“想办法,找出路”。
花冉听后,笑道“洛公子这是要和我生死相随了”见洛溪云脸色难看,真怕他给自己一脚,随即道“你那有火折子没有?”
洛溪云见四周皆可视物,不知他要来做什么,但还是从袖口取出火折子,扔了过去。花冉看着他一笑“你莫不就是我那位命里的贵人”打了火折子,绕着台子走了一圈“呵,这机关设的倒是精巧,用了乾坤八卦阵,又借了这些鬼火,施了障眼之术,明目不可视”。
“我来,你跟紧我”洛溪云极其聪慧,自是知道他话中意思,这乾坤八卦阵由五行阵演化而来,解法是求那万中之一,一旦出错,便会触发牵引的机关,凶险万分。
花冉伸手拦住洛溪云“还是我来打头阵,劳烦洛公子多费费神,护着我些”见洛溪云不肯让步,语气又柔和了些“如今我内力全无,你即便以身犯险杀出一条生路来,可这身后的变故和风险,我可没把握一一拦下,护你周全。所以,我去”。
洛溪云自是晓得他分析的有理,情势紧迫,也由不得他反驳,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小心!”花冉笑了笑从衣摆上扯下一角,蒙上了眼睛“洛公子,跟紧我”说罢,一脚踏出,毫不迟疑。
花冉心里默念八卦方位,不断推演阵法变动的机巧所在,整个人周身气场变得清冷,一时间周围安静的足以听到两人的心跳声。洛溪云的剑气不断在花冉周身扫过,挡去自动而发的机关暗器和不断爬出的毒物。
花冉额上冷汗,丝丝渗出,但脚下不乱。洛溪云紧随其后。
“望乡台,望生者之乡。到了,生门”花冉一手扯下眼上的布条,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躲开”洛溪云一掌将花冉推了出去,自己一个转身也跃了过来。
“伤着了,我看看!”花冉见洛溪云握剑的手在滴血,忙拽了过来,衣袖向上一挽,就见一条触目惊心得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没事”洛溪云想要抽手回来,却不想那花冉力气极大。
“又不是姑娘家,矫情什么”花冉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啧~”紧接着,洛溪云就见他像江湖杂耍艺人般,从那怀里翻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贵之物。洛溪云不觉得嘴角抽动了一下,终于明白偷到他这里,是第八个的说辞从何而来了。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还好我顺手拿了一瓶,你忍着点”瞟了一眼洛溪云,从白色小瓷瓶里倒出些药粉在他的伤口上,花冉察觉到洛溪云的身子微抖了一下,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给他包扎伤口。心里想着,像他这样的偏偏贵公子,从小到大必是锦衣玉食,平安顺遂的长起来的,也是倒了霉了,碰到他这么个灾星。
“二位,小老儿恭候多时”花冉闻声,头也不回,手里的瓷瓶径直向身后飞去,随即起身,将洛溪云挡在身后。就见身后的石殿之上,一位白衣老者盘腿而坐,头发和胡子花白一片,但脸上却丝毫未见老态,一眼望去,不过是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模样。
“自古妖精多作怪,你又是什么鬼?”花冉率先发问道。
洛溪云此时也站到了花冉的身侧“我无事,你退后”。
花冉转头看了他一眼,嬉皮笑脸的说道“洛公子,我估计得以身相许,才能还得清你这大恩大德了”但这人的身体却是诚实的很,一个退步就躲在了洛溪云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去看那个怪老头。
“哈哈哈哈哈……好久没见到你这样有趣的晚辈后生咯”那老者哈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这方寸之地,回响开来“小老儿知前世、今生和来世之事,三生石畔等候有缘人”
“您是无言老人”洛溪云上前一步,语气颇为急切。
见那老者点头,洛溪云拱手道“晚辈洛溪云,想寻一人”。
花冉闻言,眉头微蹙,这人九死一生的来到此地,竟不是为了那天下至宝暮云册而来,而是为了一人而来,真是个怪人。难不成真是来问姻缘的,想不到他还是个情种。
那老者捋了捋胡须,摇了摇头道“洛公子所寻之人,以成故人。寻花问路清风雪,苏门山头复盼归。凄婉难时一碗酒,血落三尺鉴神明。”
洛溪云的握剑的手指骨分明,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没了血色。原本异常干净纯粹的双眸,此时一片死灰,毫无生气。
“洛溪云!”花冉唤了他一声,见那人眼里是溢出来的悲伤和痛苦“老妖怪,你没事念什么狗屁打油诗,他怎么了”花冉指着那老者骂道
“小老儿也有件礼物送给公子”那老者也不恼,将一把玄铁打造的扇子扔向了花冉。
花冉眼睛一亮,伸手接过,道“听雪”!手一抖,那把扇子缓缓展开,带着几分凉意。玄铁打造的扇骨极薄却锋利异常,吹发可断。扇面乃天蚕丝钩织所成,上有一片红色花海,花海之中,一位身着碧色长裙的女子伫立其中,虽只是背影,但依旧让人心驰神往,想来也是一位绝代佳人。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那老者看着花冉淡淡道。
花冉合了听雪,深施一礼“着力今生须了之,晚辈求生时,既往生时,亦即度生时。了无牵挂,便无牵挂,自是无悔”。
那无言老人听后,捋着胡须摇了摇头。手一挥,石殿缓缓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同时,那浓雾之中闪出一片人影来,刀剑触底发出刺耳的的摩擦声。
花冉看着刚刚走过的奈何桥和望乡台,此时又被一群来者不善的高手围困,眼神阴历了几分,再这么玩下去,有十条命也不够送的“洛溪云,这时候你作壁上观,不合适吧!”花冉挥扇挡开一剑,拉着他向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