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宇真的是从小到大没这么狼狈过,也从来没这么无语过,谁能想到,被接的人让接人带的狗给咬了,怪不得,顾乘月一直在献殷勤,原来那条大黑狗是她家的。
罗松的电话是罗爷爷接的,听说孙子回来,已经到村口了,让他去接一下,激动坏了,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罗奶奶又在地里,还没回来,刚好顾乘月想去村口接她爸,正好顺路,罗爷爷就嘱咐她,让她帮忙把人带回来。
城市小孩跟农村小孩还是有区别的,打眼一看,就能分辨出来,所以也不用管以前是不是认识的。
人,顾乘月倒是给他带回来,只不过,腿伤了,还是被自己带去的狗给咬的,顾乘月从见到她爸简单说明情况后,就不说话了,保持高冷,跟刚才那个没话找话的人相差甚远。
罗靖宇终于知道,她刚才为何一直在擦汗了。
罗靖宇就回家跟爷爷照了个面,放下行李,连奶奶面都没见上,就被他爷爷和顾爸带着去城里的医院打狂犬疫苗去了。
罗爷爷本来说不用,谁家的小孩没被狗咬过,可转念一想,他这孙子可是实打实的城市小孩,比不上农村小孩皮实,还是小心为好,也就随顾野折腾去了。
顾乘月因为这事,总感觉对不起罗奶奶跟罗爷爷,本来好端端的一个大孙子,被她一接,还接出事了,虽然,罗奶奶跟罗爷爷不怪她,可她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隔三岔五的就过去慰问一下伤员,虽然,伤员不太待见她,每次去都臭着一张脸,但她无所谓,整天溜溜达达的在他眼前晃,每次手里还都吃着点东西,到后来,罗靖宇都被她烦麻木了,要是哪天没见她,还有点不习惯。
这天罗靖宇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顾乘月抱着菜篮子,从门口路过,看见他,对他笑了一下。
罗奶奶从屋里出来,看见顾乘月,叫她,“小顾,来了,快进来。”
顾乘月只好进到院子里,打招呼“罗奶奶。”
“你这两天,怎么不来了,”罗奶奶指着罗靖宇和她说,“他刚才还问你来着。”
罗靖宇忍不住叫了声,“奶奶。”
“行,行,行,我不说了,”罗奶奶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顾在我们这,就是比较受欢迎,四邻八乡的小孩,就没有不愿意跟她玩的。”
罗靖宇实在不知道,他奶奶是从哪里看出,他想跟顾乘月玩的。
罗奶奶没顾他孙子的尴尬,冲顾乘月说道:“这是我大孙子,今年回来过暑假,他比你大了几个月,你得叫哥哥。”
顾乘月毫不忸怩,张口就来,“哥哥。”
她的一声哥哥,直接把罗靖宇的记忆拉回到被狗咬的那天,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当着长辈的面,又不好拉着脸,只好粗声粗气的“嗯”了声。
相处了几十天,顾乘月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爱答不理的语气,转过身跟罗奶奶告别,抱着她怀里的菜篮子扬长而去。
罗靖宇刚来这儿,处处不适应,每天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不高兴。”
这里没有室内恒温22度,没有卫生间,没有淋浴头,晚上的蚊子,即使点着蚊香,也好像要把人吃了一样,每天起床的时候,身上都会多几个大包,又痒又疼。
罗奶奶不知道他是因为这些原因不高兴,以为他是因为在这没朋友才这样,等顾乘月再次咬着黄瓜,溜达到她家的时候,摸着顾乘月的头,说道,“以后你多带着他一块玩,你们都差不多大,正好。”
顾乘月咬了口黄瓜,含糊不清的应下了,“好。”
罗靖宇被她的这声“好”,弄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一个小女孩带他玩了。
事实,就是事实。
老家这边很多人家都养了牛、羊,罗奶奶家跟顾乘月家也不例外。
这些都是需要每天赶山放养的动物,罗爷爷年纪大了,扭的脚伤迟迟也不见好,罗奶奶又需要打理地里的庄稼,根本兼顾不过来,顾乘月就自告奋勇的接了这个活计。
罗靖宇腿伤好后,在家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奶奶也不让他下地干活,当然,他也不会,这天,当顾乘月过来赶牛照例问他要不要一起的时候,他终于别扭的表示,想跟着一块去。
顾乘月对于他会答应,一点都不吃惊,只是耸了耸肩,表示,那就走呗。
罗靖宇以为就她一个人,出去才发现,还有一个圆脸小胖子跟她一起,回来差不多大半个月,他天天在家养伤,除了顾乘月,就没有见过其它同村的小朋友,要早知道还有其他男孩子,他何至于天天待家里做心理建设。
顾乘月不知道他心理怎么想,主动介绍,“这是大河村的统治者,隔壁胖婶家的儿子,陈顺忠。”
罗靖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礼貌性的打招呼,“你好。”
还不等顾乘月介绍,陈顺忠就自来熟的说了起来,“你就是罗奶奶从城里回来的孙子,果然跟我们长得不一样。”
顾乘月心想,哪里不一样了,他是比我们多长了三只眼睛,还是比我们多长了张嘴,不就是比我们白了点吗?当然,这话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陈顺忠这货八成也是上天派下来折磨顾乘月的,只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哎,我听说你被大黑咬了,好点了吗?”
顾乘月……
罗靖宇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大黑”是个什么东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满脸的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胖子睁着他那圆溜溜的眼睛,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大家都知道啊!”
“大家都知道?”罗靖宇用眼神示意顾乘月,让她给个合理的解释。
“……,在农村就是这样,消息传播的速度有点快。”顾乘月适时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满脸写着,这很正常。
“这在农村,算不上什么事,真的,我们小时候也经常被狗咬,”陈顺忠打算用事实证明,这都不算什么。
顾乘月赶紧点点头附和他说的,“对。”
罗靖宇心想,这脸是没法要了。
……
小伙伴一起放牛就是欢乐多,没几天,罗靖宇跟陈顺忠也就混熟了。
顾乘月也不是每天放牛都会去,有时候会留在家里做饭,等下地干活的爷爷奶奶回来吃,太复杂的做不了,煮面、煮汤、炒菜这些简单的都可以,还会把罗奶奶及隔壁胖婶家的份也带出来,家里的牛,羊也会有村里的其他人帮忙一起照看着。
在他们这里,这种邻居关系是很近的,谁家要有事,大家都会去帮忙。
罗靖宇不太好意思这样,每次顾乘月被留在家里做饭,如果他没去放牛,他都会主动过去帮忙做点什么。
罗靖宇第一次过去的时候,顾乘月很意外。
“我帮你干点什么?”罗靖宇问。
“不用,”在顾乘月的印象里,罗奶奶家的这个孙子,日常有两样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还有两样不会,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这么一位身娇肉贵的小少爷,她可不敢指使他做什么。
在这种地方,刀剑无眼,水火无情,要真被烧到或割到,顾乘月实在是承受不起,坑人的事做一次就可以,不然,人一城市小孩,怕是都要对农村产生心理阴影了,哦,不对,是对她产生阴影。
顾乘月去屋里给他搬了个凳子,“你坐着就行。”
“我帮你吧,你还有什么没弄的?”罗靖宇第一次伸出援助之手,却被明晃晃的拒绝,多少还是有点别扭及不甘心,又问了一次。
顾乘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会做什么?”
罗靖宇四处看了看,一不会烧火,二不会炒菜,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问道:“你洗菜了没?”
这个还真没有,顾乘月才刚择好,放盆里,他就来了,回答道:“还没。”
“那我帮你洗菜吧?”
顾乘月说“好。”
一个小男生和一个小女生在一块洗菜做饭,这场面其实让罗靖宇很不自在,这么大的小孩,总是更在意这些性别界限。
但这些在顾乘月的身上就压根没体现,人该干嘛干嘛,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次数多了,罗靖宇也就放开了,人小姑娘都大大方方的,他一个小男孩还扭扭捏捏的也实在不成样子。
今天又是顾乘月被留在家里做饭的日子,罗靖宇照样过来帮忙,一起做饭的次数多了,不用顾乘月说,罗靖宇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他有点苦夏,天气热的时候就吃不下饭,人也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顾乘月在煮饭的空隙看了他一眼,就看到罗靖宇坐在凳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了?你生病了?”
罗靖宇回“没。”
顾乘月也就不会多问。
罗靖宇跟她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两家挨得近,两人基本天天都能遇上,又天天在一块不是放牛,就是做饭,顾乘月心在大也多少了解点他的性子,罗靖宇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不多时,屋外响起陈小胖的声音,“顾二,你在家吗?”
顾乘月压根没搭理屋外的陈顺忠,依然择着手里的豆角,不多时,院子里就多了颗圆圆的脑袋。
陈顺忠进来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罗靖宇,稍微有点吃惊,“咦,你也在啊!那刚好,”说着就将手里的西瓜往院里一放,进屋找刀去了,边往屋里走边说,“省得我再跑一趟罗奶奶家,我妈让我拿个西瓜过来吃,刚镇好的,肯定又凉又甜。”
西瓜也确实如他所说,又甜又凉,只不过,顾乘月跟陈顺忠都是抱着西瓜皮直接啃,罗靖宇的是切成块,放盘子里,用小勺扎着吃。
晚饭的时候,顾乘月单独给罗靖宇办了份凉面,那是他回村后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只是,从这天之后,直到这个夏天结束,罗靖宇再也没见过顾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