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房间,南宫晚棠便吩咐小五和小六去找厨房,先烧热水,大家都要洗一洗,尤其是阿爹和茯苓,两人身上都有伤口,更要注重卫生。
南宫晚棠正在给阿爹把脉,情况不怎么好,还是因为缺药的缘故。
不仅不能光明正大地医治,还缺少了药,一路上条件艰苦,能采到的药有限。
若是正常的治疗,阿爹的伤至少比眼下恢复得要好上许多许多。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扶芳匆匆从隔壁房间过来:“小姐,不好了,茯苓的伤……”
“怎么了,我过去看看。”
南宫晚棠转头看向阿爹:“阿爹,我先过去一下。”
“我这里无事,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茯苓,千万不能让她有事。”
“好。”
一旁的南宫北宁端了一杯茶过来给阿爹:“长姐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爹的。”
看着这个不过八岁,眼里却已经褪去稚气的弟弟,南宫晚棠心里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疼。
她真不想让他过早的识得人间疾苦,可世道由不得她。
抬手揉了揉南宫北宁的脑袋,她放柔了声音:“那长姐就把阿爹托付给你了,宁儿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南宫北宁朝长姐重重的点头, 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这本该就是他的责任,不该全推给姐姐的。
南宫晚棠迅速到了隔壁房间,一进门便瞧见,白氏正坐在床前,浸湿了帕子给茯苓擦脸。
南宫晚晴正趴在床头担心地看着床上的茯苓。
瞧见自家姐姐过来,南宫晚晴的双眼瞬时就蒙上了水汽,可怜兮兮地道:“长姐,你快救救茯苓姐姐,她的身体很烫,阿娘说茯苓姐姐发热了。”
话尚未说完,她眼泪就像珠子滚落,湿了衣襟:“长姐,茯苓姐姐是不是会死?”
南宫晚晴的智力虽然不高,但是她却一直都记得,是茯苓救了她,不然那么大的伤口就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所以,是茯苓代替她疼,代替她难受,代替她发热。
她觉得是自己害了茯苓,此刻心里难受极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茯苓并没有失去意识,听到南宫晚晴的哭声,她吃力撑开厚重的眼皮,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二小姐别担心,茯苓不会死的,茯苓只是饿了,待会吃了饭喝了热水就会好起来的。”
“对。”
南宫晚棠行至床前,将南宫晚晴搂进怀中,抬手替她抹去泪水:“有长姐在,茯苓怎么会有事呢是不是,茯苓只是饿了,晴儿和扶芳去煮点粥过来给茯苓吃,好不好?”
南宫晚晴泪眼朦胧地看看茯苓,又看看长姐:“对,肚子饿真的可怕,晴儿也肚子饿过,晴儿这就去给茯苓姐姐煮粥。”
扶芳赶紧走了过来,牵起南宫晚晴的手:“二小姐,婢子带您去。”
门开了又关上。
白氏让开了位置。
南宫晚棠坐到了白氏方才的位置上,抓起茯苓的手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她把茯苓的上衣解开,露出了包扎的白布,殷红的血水把白布浸得血迹斑斑,可见伤口并没有愈合。
茯苓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么严重的伤,她一路上不要人搀扶,甚至哼都没有哼过一声。
也是她粗心,也不知这傻丫头发烧了多久了。
她一直不让搀扶就是不想让人触摸到她过高的体温,察觉她的伤势正在恶化,不想让人为她担心。
这份忍耐与懂事让南宫晚棠深感心疼。
拆开包扎的布条时,南宫晚棠已经竭力放轻动作了,茯苓还是疼得浑身都在颤抖。
南宫晚棠的声音带了哽咽:“我轻点。”
茯苓摇了摇头:“小姐,婢子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嘴唇都咬破了,血的腥甜沿着齿缝流入嘴里,一阵阵的铁锈味儿令她反胃。
“嘶”
茯苓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扎的布条终于揭了下来。
看着还有血水渗出的伤口,南宫晚棠好看的眉头愈发皱紧,一双眸子蒙上了水汽。
想起当时的情景,南宫晚棠对敏妃的恨意更深了。
若不是茯苓拼死相救,那一刀刺进的便是晴儿的胸膛,晴儿焉有命在?
敏妃骤然失去孩子,固然可惜,可查都不查,便认定了是阿爹所为,杖打八十,抄家流放还不够,竟派了好几拨人过来要灭她们一家的口。
她们何其无辜,阿爹何其无辜,南宫一族何其无辜,那些为了保护她们而死去的官兵又何其无辜。
世人大多喜欢冤冤相报,她也是凡尘中的一员,高圣不到哪里去,也喜欢有仇报仇。
她咬牙在心中起誓,日后,她一定会将这一切都一一还给敏妃,还给那个坐在高位上的人。
都给她等着!
“小姐,我很快就好了,别担心。”
茯苓的声音将南宫晚棠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南宫晚棠收拾好心情,扬起了笑容,水雾散尽的双眸,如同雨后的星子,熠熠生辉:“都会好的,我保证。”
她就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银子!
只要有了银子,她就可以去买药,有了药,大家就能好起来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给茯苓退烧。
重新给茯苓清洗,换药,包扎,南宫晚棠看着白氏:“阿娘,你去弄几盆温水来,还有几条帕子,我去找酒。”
思前想后,南宫晚棠还是冒着被官兵发现她们抄家之时私藏了银两的风险,去找客栈的小二买了一坛子酒。
悄悄咪咪抱着酒回到了房中,和白氏一起,用酒兑着温水给茯苓擦身子:“阿娘,这里,还有这里,还有手脚掌心也要擦。”
南宫晚棠把每个位置都推拿了一遍给阿娘看。
为什么这种侍候人的事情,她不让扶芳来帮她,反而让白氏来。
一是,白氏懂武功有内力,用内力兼着适合的力度轻柔地推拿那些穴位,事半功倍。
二是,茯苓是为救南宫晚晴而受伤的,白氏心里一直很感激茯苓,看见茯苓这样,白氏心里又难受有愧疚,让她为茯苓做点事,她的心里也能舒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