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池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摸刀,却摸了个空。
“你瞎叫唤什么?”
晏晏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王池不屑道:“能有多重要?”
晏晏盯着他,严肃地说道:“很可能威胁到沈大人的性命。”
王池一听,顿时急了,道:“那你还不快说!”
“我,我,”晏晏咬着红润的唇瓣,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能说。”
王池气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怒道:“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晏晏一跺脚,也有些着急,“哎呀,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不过我跟人家作了约定,不能说得。”
“那好吧。”王池一摊手,说道:“既然你不说,那就你自己查头儿的事吧,我不管了。”
说完,扭头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对,气得他又一屁股坐回凳子,指着晏晏的鼻子叫道:“你,出去!”
晏晏眼神闪躲,无奈道:“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不过你得保证不能告诉别人。”
王池见她松口,敷衍道:“放心,我一向守口如瓶,要不然少城主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晏晏一想也是,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发誓!”
王池无奈地举起三根手指,说道:“我王池发誓,要是将此事告诉别人,就让我天打……”
话音未落,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赵毅走了进来,奇怪地看着两人奇怪地看着自己。
“你们在干什么?”
王池尴尬地卷缩回那三根手指,讪讪地说道:“我说在渡劫你信吗?”
……
赵毅心情似乎不太好,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一口饮尽,然后将茶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王池介绍:“这位是晏晏,与头儿随行的疡医。”接着又指了指赵毅:“这位叫赵毅,和我一样,也是头儿的同僚。”
晏晏小声问王池:“你朋友没事吧?”
王池摆摆手,转而问赵毅:“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赵毅摇了摇头。
“总不可能一点细节都没有吧?”
赵毅还是摇了摇头。
王池想了想,说道:“要不然这样,你把你们两人的谈话复述一遍,没准我能推敲出什么来。”
赵毅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缓缓才道:“你确定?”
王池心说这有什么的,便点了点头。
赵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
他:“……”
我:“你……”
他:“……”
我:“要是不方便我就先走了。”
他:“好。”
完了。
王池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毅:“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赵毅涨红着脸回怼道:“我本就口才不行,你偏要我去,你行你去啊!”
王池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估计自己去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
毕竟口才再好,也不能把石头说开了花。
他叹了口气,说道:“唉,算了,那刷厕所的平日里就全聋半哑的,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晏晏这时忽然说道:“那个,或许,他不想说其实可能另有隐情。”
王池奇道:“你也跟他刷过厕所?”
“什么呀,”晏晏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说,刚才要说得重要事情,就跟他有关。”
接着,便将换血的经过一字不落地讲给了二人。
两人听完,均陷入了沉默,良久,王池才喃喃道:“那刷厕…陆大人果然是贵族出身,我没有猜错,他真的是段干瑾。”
他说得含糊,晏晏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王池一拍桌子,叫道:“这就对了啊,他平日里闷声不语的,偏偏这次却主动请缨来晴眉镇,说是来看故乡,但肯定有阴谋,而且这个阴谋和头儿失踪一定有关。”
赵毅一听,也明白过来,连忙问道:“那咱们怎么办?把他的身世告诉少城主?让少城主把他抓起来吗?”
“别傻了,”王池冷笑道:“是段干家的儿子又不犯法,你告诉少城主有什么用?”
赵毅被他这么一说,不由泄气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王池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刚才晏晏姑娘在说此事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他见二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吊足了他们的胃口,才道:“那就是他的养父,陆平。”
“我们可以从他那里下手,没准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呀,”晏晏拍手叫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快,我知道地方,我这就带你们去。”
三人很快便出了段干府,一路来到二虱酒馆。
二虱酒馆那破旧的木门依然紧闭着,一如晏晏第一次来一般。
她向王池二人投去询问的目光,见他们点头,才深吸一口气,叩动门环。
“陆伯父,我是晏晏,陆大人让我来找你,你在家吗?”
门内一点动静没有。
敲了半晌,晏晏无奈道:“可能出去喝酒了,他平日里就喜欢喝酒。”
王池道:“没事,咱们去隔壁茶馆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反正有得是时间,等到他回来为止。”
三人正想离开,木门忽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从缝隙中探了出来。
晏晏回头一看,不由惊喜道:“陆伯父,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陆平浑浊的眼珠转了一圈,打量一番三人,这才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原来是晏大人,来找老汉有什么事吗?”
不对劲!
王池和赵毅对视一眼,均察觉到了异样。
赵毅向王池使了使眼色。
王池会意,大咧咧地叫道:“哎呀,路过此地,忽然觉得嗓子冒烟,嘴唇喷火,口渴得很,老伯,能不能接口水喝。”
说着,也不管陆平愿不愿意,推搡着便朝门里挤。
陆平不过一个酒倌,哪里挤得过有武艺傍身的王池,三两下之间,王池便冲进了屋里。
赵毅和晏晏紧随其后。
房间和上次晏晏来时一样,只有几张桌子和一个柜台,其余什么都没有。
陆平见此情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王池的大腿哭道:“几位大官,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老汉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把我抓走吗?”
晏晏极为尴尬,连忙将陆平搀扶起来,解释道:“陆伯父,你别哭啦,我这些同僚就喜欢闹着玩,这不看你是陆大人的父亲,所以才没大没小了些。”
赵毅也跟着帮腔:“王池,老伯毕竟是长辈,你怎么能这般胡闹!”
王池脸皮厚,挨了骂也不在意,挠着脑袋笑道:“嘿嘿,怪我,我这不是太渴了么。”
陆平惊魂未定,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声道:“大人稍等,我去给你倒水。”
说着,找了个瓷碗,倒上热水颤巍巍地递给王池。
王池一边喝着水,一边笑着问道:“老伯,陆大人有没有来过你这?”
陆平疑惑道:“他不是和你还有另外一位大人出去办事了吗?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晏晏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个,其实他是想问,陆大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陆平惊恐地看着众人,若不是晏晏托着,差点又跪在了地上:“几位大人,瑾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没,没,”晏晏连忙安慰道:“陆伯父你别多想,我们就是随便问问。”
王池看了赵毅一眼,低声道:“这家伙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个普通的老头。”
赵毅也点点头,附和道:“我也觉得他没什么问题,他那副样子,若是能装出来,简直可以去唱戏了。”
王池见他也这么想,便轻轻拽了拽晏晏的衣袖,笑着对陆平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你了,等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着,三人便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房间里的地板发出“哐当”一声。
房间里本就安静,显得这声音格外的响亮。
三人均是一愣,猛地转过头来看向陆平。
陆平同时被三人注视,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双腿也止不住地打颤。
王池皱眉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陆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只小猫,老汉家里养了只小猫。”
“猫?”王池眯起眼睛,冷笑道:“不对吧,地板下面怎么可能有猫?”
陆平紧抿双唇,一言不发,整个人都像是石像一般呆立不动。
这时却听王池长叹一声,说道:“唉,老伯,你就别撒谎了,我知道,其实你们家是闹耗子了吧。而且听这动静,耗子还在你家下崽安窝了呐。”
陆平诧异地“啊”了一声。
王池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给陆大人丢脸,让我们觉得你们家里穷。”
“穷苦家出身又怎么了,不偷不抢光明正大,哪里丢人了。”
王池转头低声对二人说:“你们俩有钱吗?”
赵毅和晏晏愣了愣,才从怀里摸索起来。
半晌,赵毅摸出半串铜钱,晏晏则摸出一个银坠子。
王池接过,自己也掏出一块碎银,一起递给陆平,笑道:“老伯,这些是我们孝敬你的,你拿着这钱,去找个好的驱虫师来,把老鼠都赶跑。”
陆平长大嘴巴,拿着手里的银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对方快要出了门,这才大声道:“大人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王池背对着他挥了挥手,道:“我们灰鳞卫,做好事向来不留姓名。”
驱虫师通过药物、陷阱等方法能够将躲藏在阴暗处的老鼠、蟑螂全部消灭,但价格不菲,一般人家用不起。所以家里有老鼠往往表示生活质量不高。
——《浮世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