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霞光净化掉了千夜体内的魔性邪气,千夜身体全身放松,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走火入魔消耗了他大多数的体力和精力,现在千夜的昏睡不过是在修复自我罢了。
而笑雪也躺在地上,因为七彩霞光的净化作用,被千夜所咬的地方血流已经止住了,但是脖子上还有深深的牙印。
七彩霞光在净化之后,逐渐地往四周散开泯灭,最后消失不见。
“快!快把他俩扶进去!”
千暮等人赶忙跑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抱笑雪的抱笑雪,扶千夜的扶千夜,将这二人抬到了破庙之中。
在破庙外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三贤王也早就已经被惊醒了,所以千夜魔化的过程也被他看在了眼里。此时见到这二人神奇般的无恙,赶忙也搭着手,帮着忙。
大家把千夜和笑雪安顿好之后,估摸着这两个人还要休息片刻,所以都退了出来。本人众人的意思是让三贤王待在破庙里,和千夜笑雪一起再作歇息,但三贤王执意说自己已经没事,一定要跟众人在一起,大家也只能由得他。
这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身处深宫的三贤王的想像。他突然间觉得以往自己一直认为运筹于帷幄之中的整个天下,早已不是自己所看到、所想像的那样。他一直所接触的,不过仅仅是他能接触到、看到的那一部分。而在这部分之外,则是整个皇族难以想像也无法掌控的大千世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原来,所谓的皇族,视野和见识,竟是这般的短浅与狭小。呵呵,呵呵。”三贤王一阵感慨,没来由地自嘲起来。
“天下之大,又岂是一人,或是一族可以统率的呢?”启添擦拭着长剑,幽幽地接话。他超然世外,自然无须在亲王面前避讳。
皇族不能,伴徒一族也不能。善衣,更是不能。
没有人有权操纵他人的生存和命运。天下,始终是天下人的天下。
现在,琅玡和穆小雅,千暮和启添,还有三贤王和一干亲卫,默默地守护在破庙外,只等着千夜和笑雪醒来。
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众人的心里总算是又松了口气。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要等破庙中的二人醒来后再从长计议。而现在大家首先关心的,就是笑雪的身份问题。
三贤王与众人相交不久,对外界的了解更是一片空白。他最先好奇地问道:“刚才这位女侠所说的‘神女’是什么意思?难道笑雪姑娘不是凡人,而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看着茫然无知的三贤王,穆小雅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个……”穆小雅一时头大。
“我来简单地说说吧。”琅玡冲着三贤王一抱拳,解了穆小雅的围。
琅玡的讲述很是干练简洁,三言两语就让三贤王了解到了当今武林大势,了解到了织华派和神族神女的渊源,了解到了伴徒一族,也了解到了当今皇帝身边的善衣绝非善类。他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大家都感受得到三贤王正在迅速地吸收和消化着这些信息。
但这个天下和他自认为一直掌握着的世界实在有太大不同,很多东西,都是那样的新奇与陌生,而又让他感受到严重的危机存在。
现在他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危机已经在他们浑然不觉的时候,渗透到皇宫了。如果不加以制止,天下必将大乱。到时候,腥风四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三贤王心中骇然,背心冷汗直冒。但他沉默了半晌,只是再次问道:“笑雪姑娘也是织华派的人吗?
“不是的,她是北域主呼兰邢德的独生女,啸雪山庄的少主。”穆小雅接话道。织华派的事,她最有发言权。
“可是她会使那什么七彩霞光……”
“七彩霞光并非本派武功,而只有神族的女性才有此天赋之力。我们织华派的伴儿掌门,正是神族的龙女,所以她能够施放七彩霞光。而其他人,哪怕是丹玉门主,也没有这个本事。”
“那笑雪姑娘也能施放七彩霞光,只能说明她其实是神族后裔了?”三贤王梳理着大家的思路。
“是啊,所以这事就很奇怪啊。笑雪明明是呼兰邢德的女儿,又怎么会是神女呢?莫非……!!”
笑雪的母亲是谁!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在众人之中,与笑雪走得最近的,除了千夜,就只有琅玡、穆小雅和千暮了。而其中又只有千暮才去过啸雪山庄。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千暮。
千暮无奈地摇摇头:“在啸雪山庄那一次,我中了道被困冰柱之中,还靠哥哥他们解救才得以脱身。后来与呼兰庄主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并没有见到庄主夫人,也再没问过笑雪姐姐的身世。”
这时,启添冷不丁地问道:“暮儿,你也有着神族的一半血脉,你会使这七彩霞光吗?”
千暮摇了摇头:“从小到现在,我从未感觉到自己有这个本事……并且我也很好奇一件事:当年我将精魄给了笑雪姐姐,让她得以复活,然而我却因此陷入了沉睡。而那天母亲救我之时,却说我的精魄又被人用不正当的方式放回了本体。如果我原本的精魄还在笑雪姐姐体内,那被人放回的精魄又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
千暮问题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显然大家因为千暮的真正苏醒而高兴,却忽略了这么一个关键的问题。
大家都急切地盼望着屋内那两人的醒来。仿佛那两人一醒,所以的真相都水落石出了。尽管他们心里很清楚,千夜和笑雪比他们所知道的,根本多不了多少。
三贤王是治国能臣,最擅长的就是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经过一番思考,他大致把思路理了一下:
“现在有两个重要的问题尚在谜团之中。一是笑雪的身世,二是千暮的精魄。这里,我先做一个假设:千暮是神族后裔,又将精魄给了笑雪。那笑雪现在能施展七彩霞光,是不是因为这个精魄的缘故?”
千暮想了想,摇了摇头:“精魄是一个人的意识和心智,而七彩霞光的施放似乎不受意识的控制。像这样笑雪施展的时候其实已经处在了昏迷状态,并且显然并不是笑雪有意施展的,更像是一种本能。”
“并且,从小到大,经历的生死关头也是无数,但我从未察觉到自己拥有这个能力。”
三贤王点点头:“那看来笑雪这本事果然与精魄无关了。若想寻找答案,看来得去问问呼兰邢德。”
众人皆点头表示认可。
三贤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第二个问题是,千暮现在的精魄是从何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茫然,包括千暮自己。
当然比起众人,最为纠结的还是千暮。因为她想到了之前意识的混乱,想到了与哥哥的交手,想到了母亲为救自己而死,一种难言的酸楚啮噬着她的内心。她下意识地咬了咬牙。
启添察觉到了千暮情绪的波动,将宽厚地手掌轻轻抚在千暮肩上,轻声说到:“所有的问题总会知道答案的,所有的真相都会被还原的。”
他抬起头,对三贤王,也对众人说到:“因为,所有的一切,不管被怎么扭曲,总会重新回到它正确的轨道。”
启添的手心给千暮传递着温暖,他闪亮的眸子给大家传递着光明和希望。
不管是人,还是神,还是伴徒,大家的心愿都是一样的: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而这样的世界,其实完全没必要彼此冲突。
就像天空和海洋,还有陆地。就像飞鸟和游鱼,还有走兽。大家彼此不同,又彼此相依。
此时,天色将晚,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眷恋地拥抱着这个世界,拥抱着这些不管是人还是神,还是伴徒的种族。大家团团地坐靠在一起,守护着同伴的醒来。
侍卫们暂时卸掉了戒备,或坐或躺,在一旁小声地讲着粗口,时而爆发出一阵压低了的笑声。
琅玡和穆小雅,就仿佛两个没有心事的孩童,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玩着猜拳游戏,赢的人可以弹一下对方的额头,或是刮一下鼻子。两人你弹我一下,我刮你一下,笑闹成一团。
他们邀请千暮和启添也加入进来,可这生性沉静的两个人微笑着拒绝了。两个人只是肩并着肩,静静地坐在一起,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夕阳。微风吹乱了千暮的发梢,启添抬手轻轻为她整理了一下。
三贤王看着周围的这些伙伴,又出神地望着破庙一阵子。休养的那两个人还未醒来。但想必已经是没有大碍了吧。
这份平凡的安宁,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三贤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一种情愫悄然升起。
如果治国已经不足以平天下的时候,请让我跟他们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