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添与千暮双剑合壁之后全力向意麦劈去,不想却被意麦紧紧 夹在掌中。其力量之强大,自是不言而喻。
道不同,不相与谋。在抛开了所有感性与交情的成分之后,双方的交战再也没有留手,也不可能再有留手的余地。所以到现在,双方使出的,都已是自己的最强实力。
启添与千暮的双剑合壁,配合默契,如影随影。手起剑落之间,风云变色,其力劈华山之势,惊天撼地。然而这全力一拼,竟被意麦用肉身之力,用双掌全然接下。就在这一招一式之间,双方肉 体修炼的差距,顿时高下立判。
看来这些年来,意麦默默的苦修,也终不枉负。
意麦额上青筋爆起,双掌发力,已经完成合壁的双剑生生又分散开来,被一股无比强悍的真气冲击,狼狈地往两侧急急退走了数十米,方才停下。
不过,显然这也已经快到意麦能够抗击的极限了。只见他全力接下那力劈下来的一剑后,面如金纸,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浸出。
启添看出了端倪。
“傻瓜!你这是在作死吗!”一股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启添愤然大喊。
他看得出,意麦为接这一剑,已经耗尽几乎所有的真气。而接下来,他再也无力承接第二次这样的攻击了。
并且,启添看出,意麦的下盘已经略显虚浮,双臂肌肉正在以一种不易觉察的幅度,微微的节律性的颤 动着。这一切,说明意麦不仅仅是真气耗尽,肉 体也极有可能脱力了。
“笨蛋!你完全可以选择避开的!这样硬扛,你不是在送死吗!”启添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愤怒了,为意麦那种近乎愚蠢的执拗愤怒了。
你这个傻瓜!启添听到,自己的心其实在流泪。
但意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启添,眼睛里还是看不到一丝波动。
也许他做的,只是他认为正确的事。
千暮见到这种情形,也微微愣住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到底是继续战斗,直到置意麦于死地,还是就此收手。
现在的意麦,已经不堪一击了,唯剩一副庞大而不屈的身体。
看到启添与千暮都僵在那里不再出手,意麦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的微微一笑。他伸直双臂,做出抱月式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的弧线,然后收回,双臂交叉相叠。
“这是……!!”启添和千暮同时惊讶道!
只见意麦双臂相交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个幽黑的印记,那印记仿佛有些若隐若现的花纹。它自皮肤表面升腾起来,慢慢浮上半空,开始旋转。随着印记旋转的加速,它的体积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这时,启添和千暮看清楚了,原来那些花纹并不是花纹,而是印记之中交错闪现的一些奇怪的符纹。那些符纹似乎暗藏着无比巨大的力量,让人感到压抑和恐惧!
“貔貅血印!”启添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几个凶狠万分的字,千暮心里一惊。
貔貅,上古神兽之一,有嘴无肛门,能吞万物而从不泄。古时候人们常用貔貅来作为军队的称呼。貔貅血印,顾名思义,就是以修炼者自身之血为引,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召出存于天地之间的神兽精魄,在血印覆盖之处,天地万物都将被尽数吞噬,连修炼者本人也不能幸免。所以貔貅血印是一种凶狠至极的同归于尽的终极杀招。
“意麦!你这是何苦!”启添大喊,虽然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
半空中那幽黑印记已经扩大到一丈见方,内中符纹闪烁加剧,雷声隆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空间。
“千暮快走!”启添疾掠过来,护住千暮。虽然明知被貔貅印记罩住只有死路一条,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跑不了的。你也知道。”千暮轻轻推开启添,望着印记,若有所思。
启添急了:“那也不能在这里乖乖等死啊!”然后做势就要拉动千暮。
“貔貅血印的启动靠的是什么?”千暮突然问到。
“修炼者鲜血为引!你是说??”启添突然想到了什么。
“启添助我!”千暮凤目圆睁,眼里精光闪耀。她迅速取下头上金钗,“为我助气!”
启添领会,毫不耽误,周天真气运行,掌心直抵千暮背心。浑厚的真气内力滚滚涌向千暮体内,与千暮自身真气融汇,千暮的内力暂时增强了一倍。
她将真气灌注入金钗之内,运功发力,五枚金钗呼啸着冲破意麦的真气防御,洞穿他的膻中、气海、章门、鸠尾和命门五大死穴。意麦周身血运中断,幽黑印记的光茫瞬间暗淡了不少。
千暮将最后一枚金钗交给启添:“百会。”
启添飞身跃起,看准意麦头顶的百会穴,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将其掷入,深插其中。意麦与貔貅印记间的血气连接彻底中断,幽黑光茫熄灭,印记间的符纹停止了闪烁,整个印记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但意麦的生命也无可挽回了。六大死穴,针针致命,神仙也无救。
他死死地盯着启添,眼神没有战败的遗憾与不甘,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情愫。他微微嚅动了一下嘴唇,却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意麦硕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最终轰然倒下了。
意麦到死都没有和启添说什么,但是启添无法忘记意麦在死之前的那个眼神!那眼神远不是平日里波澜不惊,淡然超世的“意麦”,那个眼神之中,实际上充满了无数的渴望和期盼,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好奇。
在那一刻,启添才觉得自己真正了解了意麦的意识深处所过着的每一个日夜。
启添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望着意麦酸化之后留下的衣服,在心中对他说,“意麦,实际上你的心中是惧怕的吧?是惧怕你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所以你对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你不敢去追求。但是意麦,你错了,难道你连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惧怕吗?不追求,是无法获得的!”
可是这番话,启添也只能说给自己听了,因为意麦已经化为了一滩酸水,“滋啦啦”地腐蚀着周围没有生命的石板地面,腾升起呛鼻难闻的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