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添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之处。
千暮在将长剑刺进自己身体的时候显然往回撤了劲力——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想要真正刺杀启添,所以剑尖没有深入到肋骨之中。但就算如此,长剑划破了肌肉,鲜血依旧染红了启添那件暗红色的衣服,如同剑尖处挑起的数朵晕染在一起的红梅花。
从启添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之中看不出他情绪有什么波动变化,只是眉心微微一蹙,微微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千暮,暮儿,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对你照成威胁,是吗?”
“……”千暮的面色微微一变,有些微红又有些青黑。启添的这句话无意中击中了千暮心中的某处,有些说不清的情感正在慢慢地萌发。“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你为什么知道我不会杀你?!”
“若你要杀我,现在我已经倒在了地上。我们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来说这些话,不是吗?”
“你!……”
启添没有等千暮把话说完,伸出手一把紧紧地握住了长剑的剑身!锋利的剑刃让启添的手一下子流出了血来!
“你干什么?!”千暮惊呼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此时将长剑拔 出。还是继续往前一刺,直接了解启添的性命?千暮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呃!”
启添就那样硬生生地将长剑从自己的胸膛之中拔了出来,带出了一小股血液四溅。毕竟伤及了经脉,所以当剑拔 出来的那一瞬间,启添的身体被带着往前猛地一扑,险些跌在了地上。
“启添!”千暮见状,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搀扶。她紧紧地握着启添的手臂,将他的身体抬起,没来由的一股心慌感觉让她的身体有些颤抖。
启添在千暮的搀扶之下慢慢地坐在了地上,他微微一笑,说道,“看吧,你还是会担心我的,若我真死了,你一定会伤心的。”
刚刚才目睹自己的母亲离去,千暮的内心本就已经脆弱成了一章薄纸一般。现在听启添这样一说,她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勃发的情感,眼泪一下子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千暮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眼泪到底是为了母亲伴儿而流,还是为了眼前受伤的启添而流,或是为了无法掌控命运的自己而流……
“别哭了。”启添伸手将千暮的眼泪轻轻拭去。
随后,启添缓缓地催动自己的真气,只见他浑身散发带着温热的暗红色能量光晕。伴徒一族留有女娲血脉,所以自我愈合能力本就很强。现在又在启添自身真气推动下,他胸口处和手上的伤口随着红色光晕的收缩而逐渐愈合。不一会的功夫,原本伤口处的肌肉和皮肤都完好地愈合在了一起,仿佛那里从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般。
“若任何事都可以如同这伤口一样,在真气运行下就愈合在一起就好了……可惜……有些时候身体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反而无法去真正的掌控……”按着启添的伤口一点点的愈合,千暮的心中依旧悲伤地如此想到。
待启添的伤口都愈合之后,千暮假装镇定,站起身来冷冷地问道,“你还一直都没有回答我,你到底知道了我的事情多少?”
启添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站起来。他一手撑地,一手撑在卷曲放在地上的膝盖上,低着眉沉声说道,“你和那个女人的谈话我几乎都听到了。但是我也说过,你不需要防我,我不会害你的。即便你的记忆已经回复,即便你已经知道是‘我们’害了你,即便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对你怎样的。”
“为什么?”千暮不解地问道。
启添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衫,说道,“为什么?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千暮,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
启添看出了千暮的犹豫、惊讶,他继续说道,“你不用给我什么回应,我也很了解我们之间所处地位的差别,我更加清楚去喜欢一个对手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可是……情感这种事情,是说不清的,不是吗?”
“最初见你之时,没有什么惊艳之处。你是一个清冷的人,几乎不会有热情的迸发。可是,人和人的相处、缘分没有固定的模式。我没有想过自己会去喜欢你这样一个人,可是真正喜欢上了,却又觉得自己就应该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所以,千暮,你在我的面前,完全可以讲防备之心放下。我,启添,不会伤害你的。”
这一番话,说的平淡但却诚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重重地击中千暮隐藏在深处的情感之上,她使劲地摇着嘴唇,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们如此轻易地流出来。
启添握着千暮的肩头,将她的身体轻轻地拉向了自己。他用手轻柔地掰开千暮的嘴唇,说道,“别再咬了,再咬就该破了。”
千暮倔强地别过头去,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对启添的依赖和脆弱。片刻之后,她对启添低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
启添皱了一下眉,随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料到了。”
“你会阻止我吗?”
“不会。我怎会阻止你。可是,你要怎么离开这里?四周茫茫大海,并且善衣和雷霆的眼线也不知道又多少……”
“不用说了,既然要离开这里,当然是有难度的!”
启添沉默了一会,说,“也是。做什么事都会有难度的。”
千暮捏着长剑的手紧了一紧,“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我不能让善衣的野心得逞!你……”千暮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你会和我一起吗?”
听到千暮有此一问,启添没有任何迟疑,他即刻回答道,“自然。我会和你一起!”
千暮微微一怔,“可是,若和我在一起会非常艰难。”
“你才说过,做什么事都会有难度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