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儿!这儿这儿!”蒋家嫂子生怕崔宁看不到自己的位置,人群中一眼看到崔宁,远远地便打了招呼。
崔宁赶紧麻溜地小跑,撑着牛车的车缘跳上了车板上。手中捧了一罐盐,又带了两包糖。
崔宁跳得轻巧,蒋家嫂子笑着拉过她的袖子:“丰儿,怎么样?我早上卸了货,没看到你到后厨来啊,就看到你三婶被领到那后头来。”
她递了一包糖给蒋家嫂子,作为谢礼,蒋家嫂子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下了。
崔宁说了她在东旺当账房的事,又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只说不想这事儿大家都晓得。
蒋家嫂子收了崔宁的糖,只觉得崔宁倒是很会做人,听到她的请求,给了一个明白的眼神儿。“这个嫂子明白,你还是个姑娘,太要强的女孩子也不好说亲事。是不好太招人眼。”
崔宁对这个时代的风土人俗不作评说,虽然不赞同,也没多做辩解。
回到家里,崔宁把买了盐,糖剩下的三十文交给了爷爷,“爷爷,这是从东旺酒楼的刘掌柜那里拿来的定金,我今日在东旺应征的账房,刚接任,有些忙,让我这几日都到镇子帮些忙。”并把回来买了些没有了的调味品,薪酬多少,上工几日,给蒋家婶子送了些糖这样的小事都给罗兴老爷子报备了一遍。
当然,在当街拦下惊马的这件事是说不了的。
崔宁对手里有没有银钱并不在意,她本就意不在此,只是为了有一个进镇子的借口。因而把银钱都交给老爷子,就能省去自己很多“麻烦”。
她说着话马上又要去厨房帮忙。这会儿子天色暗下来,厨房已经在张罗饭菜。
罗老爷子对这个孙女真是满意极了,做事稳妥,说话也让人舒心。
那三十文倒是没收,罗兴只说给她留些傍身的钱,之所以罗兴对崔宁没一点儿言辞,是因为崔宁先前跟老爷子说要上镇子里头时已经同老爷子商量好了工钱的事。
罗丰儿是罗兴的孙女,从小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性格不争强好胜,又好说话。
崔宁的性格虽然和罗丰儿大不相同,但是为了行事方便,她也愿意在老人家跟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那天晚上在爷爷奶奶跟前,崔宁的说辞滴水不漏。言明了自己从镇子上得的薪酬除了给家里置办生活用品,吃穿住行的东西,剩下的都交给老爷子。
为的不是别的,只是因为女儿家年纪大了,想着家中以后能为她和妹妹置办一份体面嫁妆,给她费力气寻个好亲事。
如果崔宁直说把钱都交给老爷子,无欲无求地怎么就非要进城做工去?
有所求,有所图谋,这事儿才显得正常,才合情理。
女儿家要说亲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崔宁说是想让老爷子帮她都相看相看,说是为了自己以后有个体面嫁妆,那罗老爷子就明白了。她把私心都说给了罗老爷子,再怎么要给自己私藏些体己钱,大头也都是要交在他手里的。
往厨房走的时候,看见弟弟妹妹正在后院里玩耍,只是三叔竟然也在家里,正背着小妹妹芳儿同孩子们玩在一处。
看见崔宁已经回家,罗大远把孩子往背上又拱了拱,上前来帮着崔宁提过盐罐子“丰儿,你婶子没回来呐?”
“婶婶和我的工作有些不同,大概还得晚点时候回来。”崔宁只笑着应了一句,伙计们知道她是新账房,巴结着她呢,有什么新鲜的事早告诉她了,当然也包括王红香到东旺做厨娘的事。
罗大远点点头,忍不住抱着孩子往院外头张望了一下。天色将晚,也已经快要用晚饭。
小女儿还只是的婴孩,刚回晃晃悠悠地学着走步,正需要当娘的陪伴,一日没看到母亲,哭闹过也很快被其他的小玩意儿分了心。
平日里家中的女人们这会儿子都在厨房张罗晚饭,可是东旺的厨娘中午和晚饭都在东旺用过,回来之后应当不会再用饭了,当然也赶不上回来一起料理后厨的事儿。
崔宁不多说什么,顾自己拿着盐和糖到了后厨。
吴月一看女儿回了家,赶紧接过崔宁手里的陶罐。关心着问这问那。
崔宁很清楚,自己同罗丰儿完全不同,自己只是占着罗丰儿的身体的一个意识体。可是很难有人能抵抗不去享受来自“母亲”的关怀。
直到晚上饭已用过了,屋前屋后的都洒扫了,月上枝头,王红香才回到家中。
回了家来,王红香就看到坐在院子里在闲聊的老大一家子,吴月和两个女孩儿在月色下聊些有的没的。
“红香啊!你怎么才回来,丰儿傍晚就回来啦。后厨灶上给你留了一扇饼子一碗面汤。你再热热”
王红香没有搭吴月的话,她在东旺同婆子们用过晚饭,菜色很好,现下才不在意这一扇饼子一碗面汤的。
只今天一天都没在东旺的后厨看到崔宁。听到吴月这话只想着,崔宁在外头呆了一整日的也不知道做什么活计去了。毕竟她今天在后厨打听了一天,可是一心以为东旺应招掌柜的没看中这小丫头片子的。
她进了院门斜睨了崔宁一眼,一扭头,脚步轻盈地进了屋子。
崔宁大致知道这个婶婶是个好事儿的,但是只要她不挑唆闹事儿,崔宁是不介意跟她同在一屋檐下的。
可是大概是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太少了些,有些人的心眼里就带些不好的心思。
王红香过了堂屋就直奔罗老爷子主屋,这是要“告状”去了?
“爹啊,不是我说,丰儿这丫头年纪小着,可不是个靠谱孩子,今儿在东旺一天我可一直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这么晚回来去了哪里,我这做婶婶的心里真是担心极了。”
王红香的性格,见不得旁的人过得比自己好。总想胜别人一头,因而自以为抓住别人的一点小毛病就想着撕开给众人看看。这并非是她骨子里就坏,只是觉得这样自己过就舒服了。
罗老爷子看着王红香声情并茂地发挥,心里却很有数。
王红香只当老爷子听她的说法,知道了崔宁今天没在东旺的事,正生闷气,还在不停说着。期待老爷子会给自己一点回答。
老爷子突然打断:“行了,丰儿一个孩子能上哪去?你这个做婶婶的,说的什么话。”
在王红香看来,这就是正大光明的袒护了。
“爹,话也不能说,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丰儿在外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我怕邻里邻居的说闲话。”王红香马上换上了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再说我是做婶婶的,我跟丰儿一块儿上镇子里头上工,哪能看孩子走歪路。我就是不知道孩子做什么去了,好心来跟阿爹商量。”
一副要做主叫崔宁进来教育教育的样子。
罗兴冷冷哼了一下,旁边坐着的奶奶看不下去眼:“老三媳妇儿啊,丰丫头在东旺做账房呢,跟你不在同一处工作,她今儿回来,早跟你阿爹说过了。”
“账房?”王红香突然哽住了声音。这么个丫头片子,不过在村学读过几年启蒙,认识些个大字罢了,哪里像能做账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