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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青杏4

高羽像一只怪鸟般从青杏头顶掠过,一手拉住青杏,凭借几块凸出的石头,减缓了下坠之势。当高羽抱着青杏站在悬崖下的时候,心里有些发蒙。回想刚才自己用的正是龙鳌教的步法。

青杏脸色苍白,也并未受伤。她挣脱高羽怀抱,带着哭腔大喊,“老牛在哪里?”

高羽也跟着喊,“死老牛,恁去哪里了?”

回答他们的只是漫天飞雪里风吹过的声音。雪没头没脸的落下,叫人睁不开眼。

“老牛很聪明,也许找地方避风雪了。”高羽安慰青杏。

青杏连声音也哆嗦起来,“找不到牛,俺爹会打死俺。”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随处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和覆盖了一层白色积雪怪兽般的岩石。

迷路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青杏从惊恐变成了绝望,眼神直直地。

她根本不关心迷路的问题。

高羽说他会和他爹说清楚,牛是他丢的,但这有什么用?

再后来二人都沉默了。青杏跌跌撞撞的走,腿脚和胳膊都成了棍棍儿,几乎随时跌倒。高羽只是尽量拉着她前行,一边找牛,一边寻找回家的路。

高羽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他说,“咱们要寻路回家。放心,俺可以找高邈,找崔万山借钱买牛赔给恁家。”

青杏说,“嗯。俺将来当牛做马还恁。”

高羽抖一抖身上的积雪,故意提高嗓门说:“不用恁当牛做马。高老九说,将来俺要娶很多很多儿媳妇儿,生很多很多的孩子。魔咒要从俺身上破除。”

这样的天气,原地等待就是找死,必定会冻死在这荒山野岭里。要不停的走,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必须一直不停的走下去。

青杏眼神有暗淡,意识涣散。她只是木然的走,早已经没有力气呼唤老牛。高羽也不敢背了青杏走,那样第二天他背的就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他只是半拖半拽的带着青杏往前行。

他们动作越来越慢,高羽用僵硬的手指握着青杏冰凌般手指。他们的衣服早被风雪打湿和铁甲一样沉重。

他们从一个陡崖摔了下去。

好在陡崖下积了厚厚的雪,二人没有受伤。青杏已经走不动了。高羽把她从雪窝里拽出来,搂在怀里。青杏抬头看看高羽,眼里有了一丝羞怯。她努力眨眨眼,脸比雪都要白,两只毛绒绒的眼睛显出些活力,但很快就消失了。

高羽只有一个念头,走,必须不停的走。

又不知走了多久,渐渐高羽觉得雪落在头上脸上,风钻进被树枝挂破的棉衣也不再冷。雪像花瓣一样轻柔,风也暖暖的。

“恁看到了吗,雪小了。前面有灯光的地方就是高阁庄,咱们就要到家了。”

“嗯,看见了,是高阁庄,那光好温暖。”她挣脱了高羽的向前紧走几步,摔倒在雪地里。

高羽和青杏好像都出现了幻觉。

高羽突然丹田内又一股暖流涌动,沿着任督二脉周天运行一周。他恢复神智。

“恁见过狼吗?俺刚才回头好像看见有狼后面。”高羽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哽咽着说。

他想吓一吓青杏,激她继续走下去。

高羽又说了一遍。

青杏“嗯”了一声。

高羽说:“俺听爹说,夜里一个人走路时,如果有人从背后拍你的肩膀,千万别回头。因为狼……当恁回头时,它会一口咬断恁的脖子。也可能遇到的……有可能是……狗熊,你回头就会……狗熊……舔了。那畜生的舌头带钩……会把人整张脸撕下来……露出骨头。然后……”

高羽把后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牛山上有狼,只是传说。这些年从没有见过狼。可是今天他见到了。

一身白色的毛,几乎融在雪里,像狗一样蹲坐在二人前面不远处,威风凛凛。那双眼睛比这个雪夜都冷。高羽一个激灵,手上用力,拉住了青杏。青杏啊了一声,僵直冰冷的手指使劲掐着高羽的胳膊,也恢复了意识。

他们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高羽最先反应过来。他拉着青杏急忙回头想往回跑,可是转身发现背后也出现了同样的两双眼。

身后的狼一大一小。大的比前面拦住去路的狼体型还要巨大,只有一条前腿,银白色的皮毛上满是血污,鲜红的舌头从嘴角垂下,神色疲惫中透出冷峻。它身边一只小狼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声,从大狼的腹下不安分的钻来钻去。

风、雪、空气凝固,时间和声音也被冻住。狼身上撒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青杏缩进了高羽怀里,手使劲掐着高羽的胳膊。

“往树上爬,狼不会爬树。”高羽突然大吼着提醒青杏,也故意大声吓唬狼,给自己壮胆。

他弯腰在雪地上摸索,厚厚的雪底下只抓到一把柔软的松针。青杏被激发出活力。她踩着一段断枝一下离开地面三尺。

狼,在慢慢靠近。

高羽试图用意识和狼交流。但饿狼的眼睛里透出轻蔑,根本不理他。

三头狼把高羽和刚刚爬上树去的青杏围在中间,距离在缩近。已经到了狼攻击的范围之内。

青杏在树上喊,“墩儿,快上来啊,快点。”

狼看着自己的猎物并不着急,前面的狼慢慢匍匐下身子,向高羽扑过来。高羽挥舞着手臂大吼,将手里抓着的一把松针撒向狼头。那松针轻飘飘的,被风雪吹歪。

即使没有风雪,以高羽的功力也无法伤到狼。

但狼还是中途又退回去,它在试探进攻。

高羽弯腰像吓唬狗一样吓狼。

狼不为所动,依旧冷冷的看着他表演。

那匹幼小的狼崽子在外围嚎叫跳跃,分散他的注意力。两头大狼同时扑过来。它们不知道在一起配合了多长时间,出击时机拿捏的极准。

没有受伤的狼跳起扑向高羽,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脖子,封堵住高羽向上的空间。少了一条前腿的狼则直扑高羽的双腿,堵住他逃跑的路线。

狼距离高羽只有寸许时,高羽动了,他下意识就从两狼必杀的一击里面脱身。

这简直不可能,就像是从风雨不透的一盆泼过来的水里穿过而没有被水打湿衣服一样不可能。但他实实在在躲过了两狼致命一击。两只狼互换了位置。

他行动之快也出乎两只狼的意料。狼一愣的时候,高羽就到了小狼跟前,抬腿一脚把小狼踢出一溜跟头。狼爱子心切,嚎叫一声奔向小狼。另一头狼再次无声的张嘴咬向高羽的咽喉。

高羽踢飞小狼没有停顿,顺势纵身一跃,抓住横出的树干,双手及腰腹用力,向猴子一样窜上了更高的树干。他速度惊人,借着树干的弹性,手脚并用就像是从树上下落一样迅捷。上升速度没有减缓,而是在加速。

可是,当他攀上树的同时,突然一团身影从树上坠下,伴着树干上的积雪呼啸而下。

高羽攀着树干向下看时,愣住了。

是青杏。

狼也吓的快速逃开。

她看见高羽要被狼扑倒时,竟奋不顾身的呼喊着跳了下来。

高羽爬上树和青杏落到树下几乎是同时。

“滚开,滚开。”她张开双臂,像一只炸毛的芦花鸡。

本来就破的棉袄被树枝刮破,棉絮和纷纷坠落的积雪裹着的一个娇小身躯。她颤动着张开手臂,尽量让自己身躯显的更大,冲着不徐不疾走近的狼做出自己以为凶狠的样子,叽叽喳喳大喊大叫。

高羽竟然变成了她双翼下小鸡。

高羽那一脚根本没有多少劲力,小狼又蹦跳着跟在了老狼的身侧。眼睛盯着杏花,快活的跳来跳去。

青杏抬头看他,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神闪烁着绝望的光。不舍中有决绝。

那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小女孩应有的眼神。

最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墩儿——

高羽能听懂,那叫声后面应该还有两个字,“救俺。”

但杏花始终没有喊出来。

高羽看见树下一团雪被狼甩的四分五裂。他没有说话,双手死死抱住了树干。没有像青杏一样奋不顾身纵身跳下。

他只是在心里大声喊:“救救青杏,救救青杏。”

.

每当高羽闭上眼,他都在重复做一个梦。无数次梦见自己在山林里拉着青杏疯狂奔逃,把粗重的呼吸甩在了脑后。

他身后总是跟着一个时而凄厉,时而哀伤无助的声音,“墩儿,快跑。”“墩儿,快跑。”

当他爬上树时,那个一堆破烂棉絮里裹着的小身躯在树下,张开手臂,尽量让自己身躯变大,冲着不徐不疾走过来的三头狼做出自己以为很凶狠的样子大喊,“滚开。”“滚开。”

他看见青杏浑身战栗像一只守护着小鸡咕咕叫的老母鸡。

在梦里,有时,青杏变成了一个纸鸢,高羽牵着她,她的手仿佛变成了丝线。青杏欢快的笑着,整个人在天上飞。

青杏挂在一根树枝上随风飘荡,冲高羽招手微笑。

有时,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高羽终于爬到树顶。到了狼再也够不着的高度,一回头,青杏就跟在他身后。

高羽揉着青杏的小脑袋,高兴的大叫:“恁上来了。”

但青杏轻飘飘的,一阵风,她就滑向地面。她伸出手抓住一段树干,在空中飘飘荡荡。

狼很狡猾,那只缺了一根前腿的狼匍匐在地,另一只狼倒退几步踩着它高高翘起的尾部纵身跃起,咬到了青杏的脚腕。

青杏吃痛大叫。高羽拉住她一只手,使劲往树顶上拽。人和狼就这样拔河僵持着。

高羽真希望青杏是纸做的,希望狼牙齿再锋利些,咬掉青杏的脚。这样他就可以把青杏拉上来。

顶多青杏和老拐的摊吧婆娘一样。只要青杏活着他也养她一辈子。

可是狼只是咬着青杏的脚吊着,悠闲的随风摆动。终于高羽再也抓不住青杏,手指一个一个的从她纤细的胳膊上脱开,终于握不住她。青杏飘了下去,眼睛里面的绝望无助和不舍让高羽在睡梦中惊醒。

高羽听见青杏在轻声哼唱:

小白菜,心闷黄,

从打三岁没了娘。

没娘跟着爹爹过,

恐怕爹爹找后娘。

找了后娘三年整,

后娘生了个小儿郎。

弟弟穿着丝罗锻,

我就穿着破衣裳。

弟弟吃面我吃糠,

弟弟吃肉我喝汤。

眼看后娘待他好,

端起碗来泪汪汪。

弟弟问我哭的啥?

碗很热来烫得慌。

恍惚中青杏哼着歌谣和他一起爬到树顶。

高羽高兴的大叫:“俺就知道恁能爬上来,高阁庄就没有不会爬树的人。”

一阵风吹过,青杏像是树枝上的积雪一样抖落。当她落到地上时,就地一滚,变成了一匹银白色的狼,跟着另外三头狼迅速消失在茫茫大雪里。

.

高羽被火烤的浑身发烫,任人拍打揉搓。他一直是清醒的,可他紧闭着眼睛不看不说。

有人找到他,然后像是从树上摘下一个巨大的松塔球。

他的魂魄还飘荡在那片松林里。

他挂在一根树枝上,对面落满雪的松枝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姐姐”。这些年“姐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人没有长大。

高羽哭喊:“恁为啥不救青杏?”

“姐姐”小小的身躯里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巨力,冰冷的眼神比这风雪还要冷漠。

“你为啥见死不救?”大颗的泪流到脸上变成了冰粒跌落到雪地。

“姐姐”说:“用她一条命救三条命,有何不可?”

……

篝火旁,那人轻声对一个高大的身影说:“已无大碍。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点了穴,属下无能,解不开。”

“还有什么发现?”

“发现这孩子时,地上只有一些血迹和几团破棉絮。那女孩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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